一轉眼，時間就到了一九七一年的春天，阮柒來到這個個世界已經一年的時間了。
    而在此時的紅星研究院最豪華的一間研究室裏，阮柒終於過上了自己想過的日子。
    “呂副手，幫我給這把椅子挪個地兒，陽光曬著我眼睛了。”阮柒癱在辦公椅裏，眯著眼睛像隻慵懶的貓。
    她穿著件略顯寬大的藍色工裝，卻掩不住身段的玲瓏。頭發在一側編成一個麻花辮，鬆鬆的搭在肩頭，一副典型的時代打扮，但眼裏的狡黠和閑散卻與這個熱火朝天的建設年代格格不入。
    呂書辰咬著後槽牙，深吸一口氣，認命地走過來幫她把椅子往太陽照不到的地方推了推。
    這位據說是科研天才的研究室首席研究員，每天不是吃就是喝，要不然就是對著他辛苦做出的方案指指點點。
    最氣人的是，兩人產生分歧好多次，每次實驗的方案，都是對方的觀念是對的，讓他有口難言。
    “阮首席，熱水器的外殼設計方案您看一下...”呂書辰遞上一遝圖紙，語氣盡量恭敬。
    洗衣機在前幾個月基礎技術已經造出來，直接給了別的團隊改造，阮柒又提出了熱水器方案，讓他又愛又恨。
    阮柒懶洋洋地伸出一隻手指，撥拉著圖紙瞥了兩眼，順手從桌上的搪瓷盤裏拈了顆花生米扔進嘴裏。
    “不行，重做。”她含糊不清地說，“這外殼太笨重，老百姓家裏哪擱得下？減重三分之一。”
    呂書辰腦門上的青筋跳了跳：“減重三分之一會影響保溫性能和安全係數！”
    “那就換個材料唄，”阮柒又摸了顆花生米，“用鋁合金代替部分鋼板，輕便又防鏽。軍工研究院的腦子這麽不會轉彎？”
    這話戳得呂書辰心口疼。他一個堂堂軍工科技研究院的技術骨幹，被個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小姑娘說得一無是處。但更讓他憋屈的是，她說的確實很有理。
    “鋁合金成本高，現在國家資源緊張...”
    “那就隻在關鍵部位用，”阮柒打斷他，終於睜開半隻眼睛，“動動腦子嘛呂副手，別整天一根筋。”
    這時，一個、年輕姑娘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往阮柒桌上的盤子裏添了把炒瓜子，又悄無聲息地退到角落整理工具去了。
    這是趙小雨，研究室裏除了阮柒和呂書辰之外的第三個人，主要負責端茶送水兼打掃衛生。
    當然，最主要的工作是保證阮柒的零食盤永不空虛。
    呂書辰看著這一幕，隻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口。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別的研究室都在熱火朝天地搞科研，他們這兒倒好，整天零食不斷，首席研究員像個舊社會的大小姐似的癱在椅子上，時不時拋出一兩句能把人氣死又不得不服的建議。
    有一次，為了解決熱水器的熱效率問題，呂書辰帶著臨時搭建的草台班子團隊連續加班兩周，設計了五套方案。阮柒來實驗室轉了一圈，一邊嗑瓜子一邊說：“你們的方向錯了。”
    當時呂書辰就火了：“阮小姐，我們都是按你給的基礎理論設計的！”
    阮柒吐掉口中的瓜子皮，走到桌子前，拿出一張白紙畫了個簡單的示意圖：“我不是說你的理論錯了，而是說應用方式錯了，為什麽不想想反向循環？”
    她隨手又寫下一組公式，然後放下筆，把草紙遞給呂書辰，“簡單的公式，非得搞得那麽複雜。”說完就又回辦公室繼續看她的小說去了。
    實驗室裏一片寂靜，幾個研究員麵麵相覷。呂書辰盯著那公式看了十分鍾，突然猛地抬頭看向阮柒：“我怎麽沒想到！”
    阮柒笑著看他：“那還站著幹什麽？快去改方案啊，明天我要看到新設計。”
    呂書辰咬著牙收起圖紙，轉身時差點被地上的電線絆倒。他想起幾個月前白部長親自打電話給他的場景，說什麽讓他好好配合阮柒，經過這段時間對方的表現，是個不可多得的研究人才，讓他好好配合工作。
    他當時還以為是讓他來給對方做些引領，好讓這位天才研究院走入正途，結果居然就是來這當助手，還是個整天不務正業，隻知道偷懶的大懶丫頭。
    這懶丫頭確實有本事，明明她沒有關注研究的事，可哪裏出現問題，她隨口就能提出建議，讓困擾他數周的難題迎刃而解。
    研究進入到第四個月時，熱水器的項目遇到了瓶頸，熱效率始終達不到預期目標。
    呂書辰帶領從研究員臨時組建的團隊連續加班兩周，試遍了所有可能方案，人人都熬出了黑眼圈，進度卻依然停滯不前。
    周五晚上八點，研究室裏煙霧繚繞，幾個老煙槍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經濟牌香煙，圖紙鋪了滿桌，地上扔著一堆演算紙。
    “不行，還是不行！”一個工程師把鉛筆一摔，“熱損失率太高了，怎麽優化都降不下來！”
    呂書辰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感覺自己的頭發一把把地掉。他瞥了眼阮柒的辦公室門，很好，關著呢，那位祖宗下午四點就下班走了，說是“太陽落山後工作效率會降低”，理直氣壯地早退了。
    “明天繼續吧。”呂書辰疲憊地揮揮手，“大家先回去休息。”
    眾人垂頭喪氣地收拾東西，忽然研究室門被推開了，阮柒探進頭來：“都還沒走呢？”
    “遇到難題了？”她漫不經心地問，眼睛掃過滿桌的圖紙。
    呂書辰根本沒指望這位能有什麽建設性意見，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
    阮柒聽完，把手上拿的東西隨手往旁邊一放，抽過一張草紙：“熱交換器的結構改一下唄。”
    她在圖紙上隨手畫了幾筆：“傳統螺旋管熱損失大，改成這種...嗯...減少熱量散失。”
    團隊眾人圍上來，看著那個草圖，麵麵相覷：“這、這能行嗎？”一個工程師遲疑道。
    阮柒哼笑：“行不行的，試試不就知道了？”說完她就擺擺手走了，留下團隊麵麵相覷。
    死馬當活馬醫，呂書辰帶著團隊按照阮柒的設計重新設計了熱交換器。一周後測試結果讓人震驚，熱效率提升了35%，完全超出預期！
    “神了！”一個老工程師看著數據報告，手都在發抖，“這阮首席到底是什麽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