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攻略驕矜自傲的皇帝姐夫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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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月後。
    細密的雨絲織成一張朦朧的灰網,籠罩著沈府的後花園。假山石後,一株高大的玉蘭樹下,成了難得的避雨處。
    青禾獨自站在樹下,水汽沾濕了她額前的碎發,貼在光潔的額角。
    她穿著一身半舊的藕荷色襦裙,料子單薄,在微涼的雨氣裏顯得身影愈發纖細。
    及笄禮的淺碧色紗裙,半月前和雲家公子見麵的淺藍色紗裙,都是在外人麵前,才得沈夫人允許換上的。
    而在沈府,她大多數時候,都是穿著舊衣。
    此刻,青禾正盯著雨幕發呆,愈發無聊,隨即轉身微微踮腳,試圖折下一枝含苞待放的玉蘭,帶回去插瓶。
    “二小姐!二小姐!”一個管事婆子尖利的聲音穿透雨幕,帶著明顯的不耐煩。
    “主母喚您去正廳呢!您倒好,躲這兒躲清閑來了?”
    “這玉蘭也是您能隨便折的?這可是蘭妃娘娘在家時,最喜歡的樹。還不快住手。”
    青禾被這突如其來的嗬斥,驚得手一抖。她轉過身,盯著眼前的婆子,她不想與她計較,聽她聒噪的聲音。
    打狗得先看主人,她不必失了身份,和一個下人計較。
    青禾當做沒聽見,可那婆子叉著腰,竟幾步上前,繼續刻薄地數落,“一個庶出的丫頭,攀上了太傅府的高枝兒,就真當自己是主子了?”
    “府裏上下忙您的婚事,您倒有閑心賞花?”
    “主母等著訓話呢,磨磨蹭蹭的,還不快走!”說著,竟伸出手,作勢要去拉扯青禾纖細的手臂。
    就在那粗糙的手指即將碰到青禾藕臂的時——
    “放肆!”
    一聲低沉冷厲的斷喝,在假山石另一側響起。
    那聲音並不十分高亢,卻瞬間讓那囂張的婆子僵在原地,伸出的手也頓在半空,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
    青禾也被驚到,循聲望去。
    隻見雨幕中,一個高大的身影撐著油紙傘,緩步從假山石後走出。
    深紫色的常服色澤沉鬱,勾勒修長有力的身形。傘沿微微抬起,男人眉骨淩厲,此刻眼底布滿寒霜,帶著毫不掩飾的震怒。
    青禾的心跳有些失序,他怎麽會在這裏?
    那婆子雖不認得燕昭的臉,但那股天生的威儀讓她雙腿發軟,“噗通”一聲跪倒在泥水裏,抖如篩糠:“貴人息怒,老奴是奉命行事。”
    “奉命?”燕昭的聲音冰冷徹骨,“奉命欺辱主子?誰給你的狗膽?”
    他目光掃過青禾單薄的衣衫和有些蒼白的小臉,看著她因為冷而微微發顫的嬌軀,心頭那股無名怒火燒得更旺,還夾雜著一股洶湧而來的憐惜。
    他不再看那婆子,目光轉向青禾:“沈青禾,過來。”
    青禾被他點名,下意識地依言挪動腳步,怯生生地走到他巨大的油紙傘下。
    她垂著頭,不敢看他,隻感覺到他高大身影投下的陰影,讓她心慌意亂,又莫名地……生出安全感。
    燕昭沒忍住,握了握她的小手,一片冰涼,男人怒氣更甚。
    對著悄然出現的黑衣侍衛冷聲吩咐:“拖下去。”
    “查清楚,沈家是如何苛待即將出閣的沈二小姐的。”
    “查到的,一字不漏,報給雲澈,再報給雲家夫人。”
    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冷酷,“告訴沈夫人,若雲家少夫人出嫁前,再受半分委屈,朕……讓她整個沈家,吃不了兜著走。”
    朕?!
    他這是連裝,都不想再裝一下了麽?
    青禾抬起頭,燕昭看著她這副驚訝的小表情,心中那點憐惜更甚。
    他微微俯身,高大的身形逼近她,男人低沉的聲音,帶著安撫的意味,蓋過了淅瀝的雨聲,清晰地傳入她耳中:
    “嚇到了?”
    “不必怕。”
    他的聲音頓了頓,目光掃過她單薄的衣衫和微濕的發梢,眼神深處,翻湧著心疼與保護欲:“記住朕的話:你是未來雲家的少夫人,從今往後,無人敢給你半分臉色看。”
    “朕也會護著你。”
    說完,他不再看地上抖成一團的婆子,將手中的油紙傘穩穩塞進她冰涼的小手裏,沉聲道:“拿好。”
    隨即,燕昭轉身欲走,卻被女孩喊住。
    “陛下……”
    “若青禾不是雲太傅的未婚妻子……陛下,也會給青禾這樣的承諾嗎?”
    轟——
    這個問題,猝不及防地撕開了燕昭刻意維持的平靜。
    他背對著她,幾不可察地繃緊了。
    那隻垂在身側、骨節分明的大手,猛地收攏成拳,指甲甚至陷入了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他應該告訴她:是。
    他應該斬釘截鐵地說:當然是因為雲澈!若非你是雲澈未來的妻子,朕豈會管你一個沈家庶女的死活?
    這才是最合乎邏輯,最符合他身份,也最能將他心底那份不該有的悸動,死死按回原處的答案。
    他甚至已經感覺否定的話在舌尖滾動,可就在脫口而出的前一瞬,心底一個更清晰自嘲聲響起:
    【燕昭,何必自欺欺人?】
    燕昭始終沒有轉身,背對著她沉默無言,他不想辜負雲澈,也不願意違背內心。
    過了一會,他開口,聲音低沉沙啞:
    “沈青禾。”
    “哪怕你不是雲家少夫人……”
    “朕也會護著你。”
    “你要記得。無論何時,無論你頂著什麽身份,若是受了委屈,若是有人敢欺你……”
    “記得來找朕。”
    “朕會派人守著你,朕的承諾,也永遠有效。”
    說完,他不再停留,大步走入雨幕之中。
    深紫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朦朧的雨簾裏,留下青禾一人,握著尚有他掌心餘溫的傘柄,站在玉蘭樹下,望著他消失的方向,久久無法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