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棒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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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就當你有錢吧。”蒔柳說,“錢此物用起來就像舀水一樣,要麽從桶裏舀,要麽從缸裏舀,你認為你家錢多,尚算是湖。”
    “然則,再大的湖也有消減甚至幹涸的一天,神力也是一樣。懂嗎?”
    “再說,窺他人之未允失德行。”
    嗯,挺講究。
    原來還在話題中!
    機智如張卻:“意思就是說,你的神力就像我們普通人的錢,要省著花。不是,蒔柳小姐,你剛剛是說神力沒錯吧,你真是神不是妖精?”
    蒔柳無力地白他一眼,幽藍像戴美瞳的瞳晶裏倒影一張清澈蠢臉:
    “以後在我麵前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我又不吃人。心裏有分寸就行。”
    她其實想說把她當朋友一樣相處就好,過去的幾千年,她就是那樣做的。
    但看這一時代這個跑腿的性子似乎具有不定性,需要捏著點用,不然會像狗一放繩就撒野,魂能給你跑沒。
    馴人而已,她得心應手。
    再有他那個堂哥,品性與西門慶簡直不相上下。
    一上岸就遇上倆極品,也是運氣了!
    僅一天的觀察,從古樸小鎮到喧囂繁城,人類的行止風貌無一不透著自我舒適悅己的態度。
    男女的地位尊卑在幾千年光陰洪流中總算處於相近水平。
    恍惚有了些她出世時期的感覺。
    卻歎如今已非是她們主場。
    卑躬屈膝顯然於張卻而言實在受罪,得令便敞性了。
    往蒔柳邊上又湊了湊,蒔柳指著兩人之間一拳空間:“分寸。”
    張卻訕訕,往回挪一挪。
    動作大,實際根本沒離遠三寸。
    蒔柳看著他朝主人求撫的家犬模樣,也不忍再黑臉。
    蒔柳還不十分了解張卻,然而張卻哈哥的諢號可不是隨便叫的。
    友圈裏,誰不知道他性格開朗,會來事?
    除非他不想,不然沒人能招架得住他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無死角的軟磨硬泡。
    如此本事來源於他上學時期高不成低不就,能混到大學畢業全靠老師盯,家長訓,自己嘴皮子磨。
    一來二去,終究是沒爛成,還意外練就了一副超強抗壓金剛之軀,一張口燦蓮花不爛之舌。
    當然,他本性的展示全看對方是誰。
    大多數時候,都是風度翩翩開朗帥氣的富少形象的。
    張卻得意忘形,追著問:“所以蒔柳小姐,你到底是什麽來頭?”
    “話本裏的孫悟空知道嗎?”
    “齊天大聖孫悟空,七十二變大鬧天宮,沒人不知道。”
    “讀物終究是讀物,不過如果按此標準來判的話,我比其或有過之。”
    “這麽厲害!”
    “鼎盛時期。”蒔柳補充。
    “鼎……,那你現在是什麽情況?”
    “不知道。”
    “什麽叫不知道!”
    “很多事不記得,如非必要法力不能亂用,否則後患無窮,會死人的。”
    “死人?!”
    “死人。且最危險的就是你。”她不是開玩笑,“如果你不想給自己招來禍事,最好不要對外透露我跟你們不一樣的任何信息。”
    “可我爸知道你的。”
    “他在乎你嗎?”
    “應該……在乎吧。”
    “那就夠了。”
    “蒔柳小姐,”張卻牙齒有點打顫,後背涼幽幽,摸著耳後發間的硬印,“你,你不會害我吧?你的話聽起來……挺像威脅的。”
    果然,他還是太機智了,沒有把蒔柳不可思議的一麵全交代給老豹頭。
    不由自主張卻退開好遠,竟是比嗬斥還有用。
    “我夢到你之後,耳後就出現一個印,為……為什麽?是因為你才出現的對嗎?我爸也夢到你了,為什麽他沒有?”戰戰兢兢。
    “誰知道呢,大概是你的福氣。”蒔柳象煞有介事。
    她不想費口舌講那冗繁的使命機製。
    每輪閉關,她都選擇一個合適的人——壽數將盡的那種,逆天為其改命。
    名利福祿是報酬。
    她要的,是日後某一時刻醒來,有一個絕對忠實的人充當她的現世使用手冊,帶她最快融入新環境。
    順帶跑個腿,讓她不那麽累。
    恍惚應是受了某人影響,感覺壓榨別人真是好神爽心快。
    能被她選中的人,其後代品性都不會太差——不僅得益於上梁的正,還費她神力預設。
    她在具有傳承作用的人類的血液裏注入,封儲微許神意,那絲神意會在生命迭代的過程中自主選擇合用之軀,在她蘇醒之際同時覺醒,驅使宿主履行使命。
    一般都是原宿主次子承擔此任。
    不是老二有多特別,隻因她太善良,要給傳更使命者留純粹一脈。
    載令宿主隻生一個孩子?
    那不行。
    必須有二。
    他的命是她送的,隻掌控這一絲絲的思想真是太人性了。
    已經違背了神的性質。
    之後有無三四無所謂。
    當然,也不要想接受跑腿使命的老二命運有多悲慘,過去跟過她的所有人,大多數結局都不錯。
    蒔柳瞧著他慫樣,再次感慨人性的不穩定。
    心中卻是暗笑,說:
    “你是什麽世間罕有的寶貝嗎?我害你!有時間在此妄想,不如把我交代的事認真做好對你更有利。”
    說完真沒繃住淺淺笑了一笑。
    雖然是嗤笑。
    但真是比冷臉好看太多了。
    心裏逼逼叨叨好幾句“這福氣給你要不要”的哈哥酥餅體質又上來:
    “你還沒說你是什麽來曆,書上有沒有記?”
    “你說說唄。”
    “我耳朵後這印是什麽,影響我生命健康嗎?”
    “我有個問題憋一晚上了,一直想問你,你昨天要聽我們前三百年的曆史是為什麽?”
    “你是那個時代活過來的?”
    “還是因為……”
    “我不想施術不代表我不能施術,不想當啞巴就要學會在恰當的時間閉嘴。”
    蒔柳眼中淡淡幽光微一斜,哈哥麻利縮頸。
    “你不是要看季先生的畫本嗎,我去看他醒沒醒。”
    “找我有事?”季逾拉開叩響的門,探出副雅致帥死了的模樣。
    張卻先客套他的吃睡問題,得到一副溫和嘴臉才問看他畫的事。
    季遇說,想看就看唄,又不是見不得人。
    他沒有其他藝術工作者的忌諱,稿圖、靈感這類東西不怕展露人前,因為即使他把精繪細作的圖紙給同行,他們也繡不出和他一樣自帶神彩的繡品。
    起草的隨記就更沒說了。
    得到主人許可,蒔柳這才拿起幾上畫本自如翻看。
    畫本的其他頁,幾乎畫的都是恢弘大氣的山河圖。
    季逾整理妥當儀容,在蒔柳旁邊的單人沙發坐下。
    拿出手機自顧戳點。
    蒔柳仔細看完季逾的畫,雙手放歸原處,朝季逾略頷首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