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樣技藝，任選一樣都價值不菲，三樣俱上，費用不可估計。”老板看了看杜玉書，對越斐然道：“這姑娘還在長個，此時做衣，不太值得，我這裏也有不少上相的衣服，多買幾件就是了。”
    “價格不成問題，你挑好的隻管做吧。”越斐然把杜玉書推過去，老板看她篤定，便給杜玉書量身，而後道：“我封閉此間已久，與外界消息不通，弘音老教主之事多虧各位告知，這定金我便不收了。二十天以後，請來取衣。”
    越斐然意思意思地點了個頭，從剛才鋪開的幾身衣服裏揀出幾件，又問杜玉書：“這裏有沒有喜歡的？”
    杜玉書聳聳肩。這黑燈瞎火的，其實看不大出什麽美醜。越斐然便道：“那就這幾件，先買回去，下個月再來取新的。”
    她挑出了五六件，老板包好了一算賬，那個價格也是讓杜玉書腦門一熱，“我們真有這麽多錢嗎？！”
    “當然有。”越斐然笑眯眯，等著老板取出一份單據，往上填了些字，而後也沒見付錢，就拎著衣服走了。杜玉書沒明白，“你剛才寫那幾個字，就算付賬了？”
    “黑市賭坊遍布，黃金流通十分迅速，許多大宗的交易本身就可以隻走賬，不必見錢，隻要你在黑市有個戶頭，戶頭裏有錢，就可以簽字了事。平時付賬簽單，除了畫押以外，還需寫明從賬上走錢需要的切口，這切口是戶主一半，管理賬麵的堂口一半，理賬堂口直屬黑市主所轄，也不必擔心出問題，用起來輕易得很。”
    原來是這麽回事。旋即杜玉書又覺得不對，“你在黑市有戶頭？而且戶頭裏還有很多錢？”
    “我沒有啊。”
    “那你還！你這不是騙人嗎？”杜玉書差點跳起來。
    “誰說的，我寫的是黑市主的戶頭。”越斐然笑起來，“那切口也是信手一寫，我們如今的行蹤都在黑市主眼下，她想必很願意幫她的貴客們付清花銷，以盡地主之誼。”
    杜玉書震撼，“搶錢啊！”
    “她錢多得很，盡可以搶一點。”
    越斐然把包好的幾件衣服往杜玉書手上一遞，又從中抽出了一個小些的紙包，遞給殷紅汐，“這是你的。”
    殷紅汐正走著神，接過紙包時還有些沒明白，等拆開就懂了，裏頭塞了一團朱綾。
    柔滑如霧，輕軟似雲，又撕之不裂，摸著比她之前隨手買的那些還要耐用不少。越斐然給杜玉書挑衣服時正好看見，把一整匹都買了下來，連杜玉書都沒注意到。因為這整整一匹綾，疊起來包好，竟隻有這一點點大，可見紡織手藝之絕頂，千絲手並非浪得虛名。
    殷紅汐的朱綾雖然用得隨便，常毀常補，但也不是一直有備，前半夜在白府廢了兩條，正是要再補的時候，這是瞌睡了剛好有人送枕頭，她什麽也沒講，痛快收下了。反正別人的錢，不花白不花。
    杜玉書摸摸下巴，“這衣服也買了，朱綾也補了，接下來咱們幹什麽去？”
    “你那件衣服不是要二十天才能拿嗎。”越斐然笑道：“去找黑市主，在她那兒住二十天！”
    “什麽，我們要在這裏住二十天？！”杜玉書以為她們是逛了就走，還很開心呢，她抬頭把這黑黢黢陰冷冷的地底掃視一圈，光是想想就有點崩潰了，“這可是黑市！”
    “別緊張，這黑市說是黑市，實際上跟一座小城也沒區別，衣食住行所需，一應俱全，不會讓你憋屈的。”越斐然拍拍杜玉書的肩頭，“更何況，咱們還要讓黑市主辦點事呢。”
    杜玉書一聽，想起之前的交涉，想當然地以為越斐然說的事就是指白府的事。這倒確實是正事。如果是為了收拾白家，那不要說在黑市住二十天，就是四十天也行！想到這層，杜玉書一口答應了，“住就住！”
    越斐然這決定事先並沒有設計，連她自己也是剛剛冒出的念頭，是以相當突然。不光是杜玉書和殷紅汐沒有預料，就連赤麵本人也沒想到。
    “啊，這當然是可以的。”她還是非常客氣，“幾位不嫌棄的話，想在我這地方住多久都可以。”
    她們進來時，赤麵正站在桌前喝茶，人來了也沒坐下，她們這一進門，也還站著，越斐然直接把杜玉書拎到了身前，笑眯眯道：“這二十天，我們也不白住，這樣，我給黑市主白送個徒弟。”
    赤麵才要再喝口茶，聞言手一頓，茶碗停在嘴邊了。
    杜玉書也一臉詫異地扭頭看越斐然，無法理解似的伸手指了指自己，“徒弟？我？”
    “對，就你。”越斐然拍拍她的腦袋，繼續對著赤麵笑眯眯，“二十天，把你的看家本領教給她，學不學得成就是她的事。”
    赤麵兩道濃眉一齊抬了抬，神情介於敷衍和沒聽懂之間，“你這是……？”
    越斐然笑容得愈發燦爛了，“要讓白家吃虧，得從比武大會入手，她，就是我們要送上擂的人。賭局上放手一搏全力押注的做法，黑市主熟得很吧。”
    她這口吻，依然沒太多商量的餘地，杜玉書有點緊張。她們這還在人家地盤上呢，剛花了人家那麽多錢，現在還要人傾囊相授，這連吃帶拿的也太不客氣了！萬一這黑市主一發飆，她們就得從貴客變成不速之客了！真討打啊！
    杜玉書嘿嘿了一聲，剛準備說點什麽緩和一下氣氛，解釋解釋越斐然的說辭，赤麵的目光就再度把她上下掃了一掃。
    她把停在嘴邊的茶碗繼續送高，啜了一口，點點頭，“嗯，這話在理，這孩子也是個好孩子，我就卻之不恭了。”
    她這番神情、語氣、打量的目光，讓杜玉書覺得自己不是作為一個弟子被收下了，而是作為一件禮品被笑納了。這感覺有點奇怪。她還沒從這種怪異感受裏適應過來，越斐然便一拍她的肩，“聽見沒？還不快鞠躬認師父。噯，黑市主，借茶一用。”
    越斐然把黑市主正在喝的茶碗劈手搶了過來，塞給杜玉書，“來，敬拜師茶！”
    其餘三人：“……”
    這娘們真是強盜啊，連拜師茶都不自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