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平平無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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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斐然說,師父這種東西就像幹娘,多認幾個總是有好處的。於是杜玉書明白在她眼中師父就像菜場裏的白菜,走過路過,見其中一顆格外水靈,就拿起來揣兜裏。反正價格很便宜,磕個頭的事罷了。
    隻是看起來越便宜的事,做起來反而相當不便宜,杜玉書在這二十天裏算是把她這輩子練功沒吃過的苦頭都吃全了。
    她這陣子,每天的安排如下:
    寅時初刻起來,被殷紅汐練,練個半死了去吃早飯,吃完早飯溫習千裏江山,等內功調息把體力恢複得差不多了,再練,等到午飯過後,去被黑市主練。
    不過幾天之後她自己把午飯那一步去掉了,雖說吃飽飯有力氣,但黑市主那個練法,她就算隻喝了一口水,也會被揍吐出來……
    還是不浪費糧食為妙。
    黑市深處地底不見日月,人的活動也沒有規律,唯一能夠計量時間的東西就是滴漏,以及自身的感覺。頭幾天,差不多是杜玉書覺得自己即將被打死的時候,戌時到了,黑市主擺擺手,杜玉書死狗似的被人抬回去,再餓死鬼一樣爬起來吃東西,而後該洗漱洗漱,該上藥上藥,再調息一陣,差不多亥時末刻的時候,爬上床睡覺。
    好在黑市主比較慈愛,她那邊是練一天休一天,說白了,人家也忙,沒什麽功夫帶徒弟。
    黑市主顯然沒太把杜玉書練得怎麽樣放在心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教著,越斐然看在眼裏,卻似乎也不覺得有問題。可能白撿來的師父就是可以隨便用。杜玉書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最好誰都別太計較,否則她真沒命在了。
    二十天度日如年地過去,她漸入佳境。
    “本來練到戌時就感覺快死了,打坐到亥時也沒舒服多少,現在可不一樣啦,我練到戌時,居然覺得自己還有一口氣,亥時打坐完準備睡覺的時候,還有點神清氣爽那意思,有時候都想調息到天亮得了!”
    去找千絲手取衣服的路上,杜玉書不無興奮地形容自己的進益。雖然被揍得很慘,但她的心情很快活,“本來覺得二十天也學不出來什麽,沒想到還是很不錯的嘛!”
    “你可別小看這二十天。”越斐然豎起一根食指,對她搖搖,“我的內功、殷紅汐的輕功、赤麵鬼的硬功,任何一個人隻要能各學去三分,都一生夠用了。”
    赤麵鬼是個完整的稱呼,源自黑市主臉上的血紅胎記,聽說那胎記本來是黑色的,經鍛體伐髓,被洗成了現在的紅色,是故諢號赤麵鬼,江湖上叫一聲黑市主罷了。
    杜玉摸摸下巴,仔細想想似乎確實是這麽回事。這三人武功各有所長,能承師一人就頗有助益了,如果能兼采三家所長,即便隻能各學三分,行走江湖也是綽綽有餘。
    想著想著,她高興了,“我馬上就能是高手了?!”
    越斐然:“那——”
    杜玉書滿臉期待,“那——?”
    “當然不可能。”
    杜玉書笑容一僵,“……那我能學到多少?”
    越斐然認真算了一下,道:“按照你現在的情況,不用強求三分功力,隻要學到三分技巧,就足以應付接下來白、嚴兩家的比武大會了。”
    杜玉書重燃希望,“那我學到三分技巧了嗎?”
    “也完全不行呢。”
    杜玉書的臉這下真垮了,“你耍我啊?”
    “我怎麽會耍你呢,你滿打滿算練了一個月都還沒到,哪急得來。我都給你打算好了,你先把我們教你的東西都記住,再慢慢練,等白家比武大會的時候,這三分技巧就領悟得差不多了。而且那嚴泮是廢物來的,嚴家的擂隻會比白家更好打,屆時對你而言完全就是小菜一碟嘛。”
    杜玉書雖然知道自己實力大有長進,但究竟長進到了什麽地步,她也不太清楚,此時聽越斐然一講,她褪去興奮,反而有點恍惚。不久之前她連嚴泮的家丁都打不過,雖然嚴泮本人的功夫未必有他的家丁強,但她居然真的要在距今不久的將來遠勝嚴泮了?
    這個原本看起來很是匪夷所思的目標,現在居然就近在眼前,等著她伸手去夠了?
    她還沒來得及把這種踩不著實地的感覺細細體悟,此行的目的地就到了,千絲手的店裏依舊冷清,他等著她們來,把成衣取出。杜玉書這段時日以來已經適應了黑市裏黑黢黢的環境,視物清晰不少,隻看了這麽一眼,她就覺得有些失望。
    一身青粉相疊的裙子,乍看似朵菡萏,麵料用的是一種有褶皺紋理的布,裏料卻是流光華彩的錦。別人都是把貴的鮮亮的用在外頭,這老板倒好,反其道而行之。
    杜玉書又低頭看看自己身上那件衣服。她這陣子身上穿換的也都是越斐然從這裏給她揀去的那幾身衣服,雖沒她那件文武袍特殊,可用色鮮亮純淨,樣式活潑,不說有什麽用處吧,至少看著都是漂亮方便的衣服。可這件花了大價錢的定織定染……
    杜玉書完全看不出它的特殊所在啊!
    當然,千絲手的水平在那兒放著,這身裙子不會難看的,隻是哪怕跟店裏的成衣比,它也明顯遜色。杜玉書還記得二十天前這位矮墩墩老板說的話呢,她就等著看一件集三樣絕藝於一身的傳奇衣服!這結果是讓她很納悶的。
    杜玉書不信邪,把衣服裏外翻了許多遍,除了裏襯用的錦摸著不錯,完全看不出不一樣的地方來,而且裏頭那層錦還藏得很好,不伸手進去摸是發現不了的。
    這真是奇了怪了。
    杜玉書正困惑著,打算問個清楚,不料越斐然已滿意地點點頭,又簽了一張單子,將錢付幹淨了。杜玉書見狀就把問題憋了回去,等到提衣服走人,才忍不住問道:“你不覺得這錢白花了嗎?”
    雖然,花的也不是她們的錢。盡管,她並不心疼剛拜的便宜師父。
    可這衣服,怎麽看都沒那麽價值連城呢……
    越斐然笑道:“千絲手此人性格本就十分按捺,如今又在黑市裏做生意,更加不會張揚。所以這衣服如果光鮮亮麗,反而不足為奇,但若看起來平平無奇,則必定內有乾坤。”
    杜玉書將信將疑,越斐然已替她做好決定,“回去試試,若無問題,白家的比武大會你就穿它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