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相輔相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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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舉動似乎讓指冷很不喜歡,指冷用眼角瞄了她一眼,沒搭理。越斐然安撫她,“你先別急,坐下,咱們慢慢說。”
    無論如何,這僵局是被杜玉書打破了。杜玉書啪的又坐回去。越斐然就跟指冷道:“她已經在金明城出名,不日就要參加濯纓大會,我保證她可以奪魁。十三歲的濯纓大會魁首,如果她的師父裏有指冷姑娘的名字,那香淺雲深就不用止步於商界了。”
    “哦?”
    指冷把目光轉向杜玉書,“是嗎?”
    杜玉書不覺得自己可以奪魁。
    但幾個月前,她甚至不相信自己可以打贏嚴泮。
    隻要越斐然說可以,她就一定可以。
    杜玉書轉過頭看著指冷,“對。”
    指冷盯著她,“如果你做不到呢。”
    “隨你處置。”
    “如果你做不到,你就要留在香淺雲深。”
    “可以。”
    “李思恩,擬盟書。”
    李思恩鋪開筆墨,提筆寫就一篇盟書,打開印泥。指冷抬手,拇指在印泥上一按,在盟書上落下一枚鮮紅的指印。
    李思恩把盟書和印泥送到杜玉書麵前。
    杜玉書掃了一眼盟書,內容很簡單,隻有三四行字。意思是,無論杜玉書要學什麽,指冷傾囊相授,杜玉書如果奪不了魁,就要留在香淺雲深聽憑處置。
    這其實類似於以前的賣身契。雖然現在已經沒有奴籍,買賣人口是九都不允的違法生意,但在武林中,盟約依然有很強的效力,如果杜玉書奪不了魁,指冷想留她多久就留她多久,想留她幹什麽就留她幹什麽,她完全受製於人。
    而且指冷是否傾囊相授,是她自己的說法,旁人無從查證,但濯纓大會奪魁卻是一清二楚的標準,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這份盟約由指冷的人當場擬就,沒有任何中間的保人,怎麽看都是杜玉書吃虧。
    但杜玉書隻是掃了一眼,毫不猶豫,就在她自己的名字下麵畫了押。
    她一定能拿魁首,既然一定可以,那麽盟約上的手腳不過是雕蟲小技。
    李思恩收去了盟書,指冷看了一眼,讓她單獨保存起來,便對越斐然道:“你想讓我教她什麽,說吧。”
    越斐然:“舞。”
    杜玉書一開始以為她說的是“武”,雖然指冷看起來不像會武功的樣子,但她身邊那個李思恩那麽厲害,沒準她是高人不露相。但旋即杜玉書意識到,在香淺雲深這種地方,越斐然說的有可能是舞蹈的舞。
    果然,指冷答道:“你想在我這裏學哪一城的舞都有,就連西域諸國的舞,隻要他們在兩百年間曾經買賣藝人進中原,我也就都有。可舞再怎麽好也隻是教人賞玩的東西,可不能幫她贏得比試。”
    杜玉書也想不通自己學跳舞有什麽用,她連穿長點兒的裙子都會絆一跤!她立刻跟指冷一起看向了越斐然。
    越斐然笑道:“指冷姑娘太看輕自己的才能了。舞與武本是一家,我相信指冷姑娘一定可以幫她找到自己的優勢。”
    杜玉書還是沒懂,但指冷好像已經明白了。因為她今天首次露出了一個心情還不錯的表情,類似於會心一笑。她起身,道:“你跟我過來吧。”
    杜玉書指了指自己,“我?”她不太確定,但指冷已經轉身往下走了。倒是李思恩腳步微頓,看了她一眼,點點頭。
    她們好像沒叫上越斐然。杜玉書轉頭看越斐然,“那我先跟她過去,你等等我啊!”
    越斐然也對她點點頭。杜玉書這才放心跟過去了。
    要先換衣服。
    杜玉書做好了往自己身上掛一堆家夥什兒的準備,但李思恩把衣服找出來,杜玉書一看,竟然比她自己身上的那身衣服還要輕便,如果不是腰腹收得很緊,那幾乎像一件穿著睡覺的衣服。杜玉書鬆了一大口氣,隻要有一身舒服方便的衣服,她就相信自己什麽都能學好!
    指冷確實在教她跳舞,先是基本功,杜玉書三歲開蒙,五歲練功,紮馬步掰筋都是手拿把掐的事兒,基本功隻花了一天時間過了一下就行了。
    而後就是些簡單的動作,這些動作大部分時間是在找平衡,但杜玉書就算做得起來,也做得遠沒有指冷那樣好看。她苦思冥想了一下這是為什麽,為什麽她都可以把每個動作都擺得跟指冷一模一樣,連起來卻不好看呢?
    她觀察了指冷一整天,而後意識到一件事:舞蹈這個東西,你單獨做好某些動作是沒用的,得連貫自如才能好看。而連貫自如,不僅要求舞者對整支舞都熟記於心,還要掌握足夠的平衡和協調,並且投入感情。
    指冷是個沒什麽感情的人,但她無論跳哪支舞都會全情投入,跳什麽像什麽,演什麽似什麽。指冷知道杜玉書使劍,所以當杜玉書可以學一支完整的舞的時候,她給杜玉書選了一支劍舞。
    杜玉書始終覺得以舞蹈為目的的劍舞跟真正的劍法是相去甚遠的,劍法以取敵要害為目的,越簡潔有效越好,而舞蹈是為了觀賞,總有花拳繡腿華而不實之意。然而那一把專用來跳舞的繡花劍被指冷拿在手裏,時而柔美婉轉,時而殺氣縱橫,杜玉書覺得如果她手裏拿的是一把真正的劍,她一定可以殺人。
    怪不得古來有那麽多扮成舞姬的刺客,越斐然說得不錯,這兩樣東西確實是相通的。
    杜玉書接過繡花劍的時候,指冷用指尖隨手一抹額角的薄汗,用她那副目中無人的派頭道:“你知道為什麽她讓我教你跳舞嗎。”
    杜玉書覺得自己已經知道了,但她還是問了一下,“為什麽?”
    “因為舞樂是賤業,隻有別無選擇的人才會以供人賞玩為生,其中又以女人居多,那麽多名流千古的舞蹈,都是在女人的足底誕生的。學舞的人裏,女人一直要比男人多,以舞為生的人裏,女人更是比男人多。由女人主導的舞蹈,要比由男人主導的武功,更加知道女人先天的優勢在哪裏。”
    指冷上下掃了她一眼。她今天勻出來給杜玉書做示範的時間又到頭了,離開之前,她輕描淡寫道:“好好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