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杜玉書一琢磨，就發現這個問題無非就在於分贓不均。
    她設想的這個中原最大的情報網，肯定誰都想要，慕容家就算有意見，那也隻會為自己沒有占到便宜而感到有意見。
    那如果杜玉書同時讓慕容家和黑市都覺得自己占到了便宜呢？
    反正她先去城主府談這事，赤麵鬼也不知道，慕容家跟黑市都穿一條褲子了，無論幹什麽，到頭來都是一起幹，再一起分利。
    杜玉書從中斡旋一下，就算被發現，兩邊也都會知道她的用意，既然沒壞心，當不知道也就算了。頂多是杜玉書她自己的信用出點小問題，總比她們內部出現嫌隙要好。
    信用算個毛線？
    想通這個關節，杜玉書就一身輕了，神清氣爽地趕路去了風波城，走的還是當年跟越斐然走過的那條路線，很近。
    到了地方，杜玉書先去城主府，準備把她那個棄信用於不顧的計劃迅速付諸實施。
    但好巧不巧，她剛走到城主府門口，迎麵碰上了——
    赤麵鬼。
    雖然不太可行，但杜玉書確實在看見赤麵鬼的第一時間思考了一下我裝不認識行不行？回頭，就說沒看見……
    四年時間雖然不能讓人改頭換麵，但杜玉書是從十三歲長到了十七歲，不是從二十歲長到了二十四歲，她現在個頭躥了不少，臉也長開了點，穿著打扮更是在經過談一故的一番收拾後容光煥發，早就不是那副稚氣未脫的黃毛丫頭的樣了。以前認識她的人，要是這會兒不仔細看，還真有可能認不出來。
    但杜玉書才在心裏把這個念頭閃了一下，赤麵鬼就對她哈哈一笑。
    “好徒兒！你回來啦？誒呀，都長這麽高了！”
    杜玉書“……”
    她幹笑兩聲。
    四年了，她也長進了，沒有以前那麽排斥赤麵鬼，但她總覺得她倆也沒那麽熟。
    赤麵鬼完全沒有驚訝，就像杜玉書隻是離開了四個月而不是四年，並且她早就知道杜玉書會來一樣，上前把杜玉書一通打量，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她從城主府出來是辦完了什麽事，但眼下她顯然是準備再陪杜玉書進去一次了。
    也罷，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偷摸著總不是事。杜玉書跟赤麵鬼一起進了城主府，真巧，今天慕容琅和慕容琤都在。
    慕容琅還是坐著輪椅，杜玉書對她印象不深，但因為學了醫理，她這次看見慕容琅時，就用了幾分醫者的觀察之心，坐下來沒多久，還未談到她此行的目的，她就先把話題放到了慕容琅身上。
    “慕容城主繼位以後，沒有第一時間醫治自己的腿嗎？”
    都當上城主了，誰家城主身邊沒個名醫在，就算治不好腿，也該保養保養身體。慕容琅按照這個速度虛弱下去，怕是活不了幾年了。
    慕容琅不以為忤，道“城主府這幾年繁忙，我總說空閑下來就休息休息，結果總也閑不下來。”
    想想也是，她們用四年的時間，悶聲不吭幹大事，把黑白兩道融合了，這麽大個工程，可不就得勞心竭力嗎？
    “快別提這事兒了。”慕容琤原本閑閑散散地靠在椅背上喝茶，這會兒坐起來一點把茶盞放下，漫不經心道“杜少俠還記不記得，當年白家窩藏的那個魔教妖人？”
    杜玉書笑了笑，“記得一點。”
    慕容琤說了點她不知道的事，“這事兒也怪我，那魔教妖人以醫術見長，據說曾經在血子觀音身邊侍候，習得一手接續經脈的絕技。我一時私心作祟，就把他扣了下來，沒殺，讓他看看我姐的腿還能不能好起來。”
    怪不得當初這事沒有下文了，原來是被慕容琤有意遮蓋住了，杜玉書裝出很感興趣的樣子，“然後呢？”
    慕容琤歎了口氣，“然後就這樣了唄。要不說魔教的人狡猾呢，那小子，壓根沒得血子觀音的真傳，為了保命亂開了一堆方子，壓根沒用。後來他自己傷重不治死了，也就不了了之。欸，杜少俠，我可是把你當自己人才告訴你的，別說出去啊，不然我慕容琤的臉得丟出去二裏地。”
    “我嘴緊著呢，你就放心吧！”杜玉書表麵上滿口答應，其實心裏想的是我信你就有鬼了。
    這事情絕對沒這麽簡單，慕容琤說出這番話，隻是因為杜玉書略知內情，在封口杜玉書和糊弄杜玉書之間，她選擇了後者。
    當年從白府裏抓出來的那個人，絕對不會這麽輕易地就被處置掉了。杜玉書覺得他八成還活著，就算真的死了，死因也斷然沒有那麽簡單。不過她現在還不方便問。
    於是她又把話題轉了回去，“慕容城主，我能看看你的腿嗎？”
    這要求雖然出人意料，但慕容琅沒表現出任何的不悅或者疑惑，她稍微點了個頭，把自己的輪椅往後推了推，慕容琤讓出位置讓杜玉書坐過來，紅情從另一邊輕輕揭去蓋在慕容琅腿上的毯子。
    已經是初夏天氣，雖然還不炎熱，但也跟寒冷八竿子打不著了，可慕容琅不光腿上蓋了毯子，雙膝還捆了護膝，杜玉書把她的護膝解下來，隔衣按了按她的腿。
    確實是一雙癱瘓的腿，細弱無力，皮肉鬆懈，體溫還偏低，膝蓋的位置冰涼。
    杜玉書按了關節和穴位，慕容琅都說沒有感覺。癱得還挺徹底的，確實不好治。
    杜玉書摸了摸下巴。
    她的醫術，雖然不差，但要醫慕容琅的腿還是有點吃力，但她知道有誰能治好慕容琅。
    殷紅汐。
    要找得血子觀音真傳的人，對她來說還真不難，殷紅汐不就是現成的？而且按照越斐然告訴她的事，殷紅汐現在很可能就在風波城這一帶閉關。
    要是可以找到殷紅汐，那她手裏就又多了一個可以跟慕容琅交易的籌碼，她就不信慕容琅會跟自己的腿過不去。
    思及此處，杜玉書把護膝重新給慕容琅戴回去，道“雖然我這次來是有要事相商，但我橫豎也要在風波城多待幾天，我幫慕容城主針灸幾次吧，或許能撞上好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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