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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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恭維話,盧氏但笑不語。
    她在這附近時常走動,左右逢源,和街坊鄰居都搭得上話。上次虧本甩賣時,就靠著她兩隻腿一張嘴叫了些老食客過來。
    這次店鋪重新開張,陳玉如便也讓她四處轉轉,宣傳宣傳。
    這不,拉著往日裏交好的豬肉鋪的老板娘出來,兩個人事前對好了,一唱一和。
    至於巷子裏粘貼的那些,是陳記所有人今天一大早去貼的。
    看這樣子,似乎效果還不錯。
    如此做了幾日,不止郢河這一圈,連遠些的地段都知曉了陳記點心要重新開張的事兒,店裏的人出去碰上熟人,都要被問上兩句。
    尋常的店鋪開張,哪有這樣的手段。
    其實陳玉如隻是仿照著她那個時代的推廣方式,做宣傳海報,做地推。
    隻是所有人還沒高興上兩天,店裏突然來了不速之客。
    幾人剛用完早飯,店鋪裏忽然來了幾個穿著衙門服飾的男子,手拿木棒,一進來就四處打量著。
    “這裏就是陳記點心?”
    “掌櫃的在哪。”
    聽到外頭一陣喧嘩,盧氏也顧不上收拾碗筷,還未見著人,就雙手插在腰上踱過去。
    “誰在這裏大喊大叫,小心我去官府告你們私闖......”在看到外頭的人統一為官府裝束後,話頭忽然就止住了,沒說完的那半句話硬生生被她吞了回去。
    這還能去哪裏告,來的就是衙門的人
    “嗨呀,原來是幾位官爺,來小店可是有事?哥兒幾個要不要歇會兒喝杯茶水。”
    她登時換上了一副笑臉,臉上的紋路隨著動作堆在一起。
    “你是這店的什麽人?”為首的捕頭向前跨出一步,看向麵前矮他一頭的婦人,目光如炬,嚇得盧氏打了個顫,不敢說話。
    最後還是陳玉如和何小山過來了,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往兩人身邊過去了。
    陳玉如看向店裏那一行人,“我是這家店的掌櫃,是有什麽事嗎?”
    那為首的人從懷裏拿出一張紙,“這可是你們幾人貼在外麵的?”
    正是那張陳玉如畫來做宣傳的“海報”,心裏浮上一陣不好的預感,她點了點頭。
    “未經官府允許,就在街巷張貼招子,違反了大魏律法。”
    “掌櫃的和我們走一趟市易務衙門吧。”
    這話一落,盧氏差點眼睛一翻暈過去,她在這京裏生活了十幾年,哪裏見過這場麵。
    何小山在一旁攙扶著她,免得人摔倒在地,又低聲問道:“官爺,敢問我們掌櫃跟你們走了之後要如何處置?”
    “按往日裏來看,掌櫃的去衙門交上一筆罰金,這事兒也就了了。”
    “不過嘛,這幾日衙門裏有內城來的大人物,若是觸了這位貴人的黴頭,那就不好說了。”
    那捕快話風忽地一轉,叫何小山也一臉擔憂,隻覺天塌了一般。
    陳玉如心裏也是一驚。
    怎麽把這件事兒給忘了。
    原來在古代,也是不允許私下粘貼“小廣告”的啊,得有官府審批。她原先一直在侯府,什麽都無需操心,哪裏接觸過這些。
    但是也隻能吃下這記教訓,跟著人走了。
    在大魏,戶部下麵設了市易務,專門管著民間商鋪營生,給商鋪核發允許經營的“市券”。
    像她這種在街頭私貼“小廣告”的小事兒,還歸不到戶部管,隻需去市易務領上一頓罰,繳了罰金,這事可能也就了了。
    市易務衙門踞於郢河大街北側,青磚門樓上高懸著“市易務”幾個大字的黑底金字匾。
    臨街門樓左右立著一塊“市易榜庭”,上麵貼著罰沒清單。
    小吏帶著陳玉如從角門進去到了中庭,陳玉如從進來開始就使勁低著頭。
    因為她抬不起頭來,這和被叫去派出所有什麽區別!
    不過也實在好奇,餘光細細打量著周圍的建築構造。市易務整體由青磚砌成,梁柱多是鬆木,無雕花裝飾,看著很是樸實肅穆。
    以後做生意,少不得要和這裏頭的人往來。
    正思索著,忽然感覺前頭領路的小吏止住了腳步,朝前麵恭敬彎腰行禮,“大人。”
    陳玉如尋思著可能是這個小吏遇到頂頭上司了,她本就是觸了律例,頓時將神情擺正起來,也跟著彎腰行禮,隻是這腰還沒彎下去,便聽到來人清潤的嗓音。
    “這姑娘是犯了何事?”
    陳玉如一聽這聲音,就認出了人。她猛然抬頭,果然是謝清樾的聲音。
    她知道謝清樾領了戶部的職,這而市易務又是歸戶部管,他出現在這裏也說得通。
    早上小吏說的從內城來的大人物不會就是謝清樾吧,那還真是巧了。
    說起來,自上次在食肆鋪裏遇到,兩人再沒見過。
    這段時日忙起來就不知晝夜,她都快忘了還有這麽一號人。
    謝清樾當初鐵了心要與她還有侯府劃清界線,既然將侯府那些年的日子當成恥辱,她也不願做那死皮賴臉之人。
    於是靜靜站在小吏身後,默不吭聲,隻當作不認識,看了一眼後便將眉眼低垂。
    “大人,這女子是原先陳記山楂餅的掌櫃,未經許可在街巷張貼招子,小人帶她來交罰金。”
    謝清樾聽了,思索了片刻,略一頜首,表示已知曉此事,似乎並不打算查收。
    隨後去了另一個方向。
    陳玉如從後頭看著謝清樾離開,直到緋紅的官袍一角消失在牆角。
    “陳掌櫃,你也是膽子夠大,敢這麽直勾勾盯著謝大人。”陳玉如的動作被小吏看在眼裏,現下四周無人,他也放開了不少,侃了幾句:“這謝大人看著是個溫潤公子,脾氣極好,但是真發作起來唬人得很。”
    “不過這謝大人著實生得好,又是前途大好的探花郎,你這樣的年輕小娘子愛看,也是正常。”
    陳玉如:“......”你說什麽便是什麽吧。
    她剛才在想,很少看謝清樾穿官袍,這身緋紅色袍子顯得他整個人身長玉立,風神俊朗,還真看不出原先身著舊衣的樣子,像是從小過著金玉堆砌日子的小少爺,官袍的式樣又顯得人多了幾分肅穆,貴氣十足。
    麵對小吏的調侃,她笑著應付了過去。
    不過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