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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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這小吏特意要將她帶來市易務,不僅是繳清罰金,還要聽那主簿大人念上一番,何為大魏的商業立法。
    在盛京做生意,竟還有這麽多門道在裏邊,她之前雖也上了學堂,但學的都是些詩詞歌賦,法律這塊倒是知之甚少。
    看來無論在哪個時代,知法懂法才能立足。
    雖然被罰了十兩銀子讓她肉疼,但確實也是一個教訓。日後做生意也多了一份謹慎。
    而且也是這次說教,又提醒了她一件事兒——凡是店鋪更名,都需要來官府報備,得了準後才能在店裏掛上。
    所幸現在還沒營業,否則又要受一次罰。
    她辦妥這些後,原先那位小吏引著她出去,還未走到市易務衙門大門口,就被另一仆從打扮的小童攔住,看向陳玉如行了個禮。
    “我家大人有請。”
    陳玉如認得這個小童,是謝清樾後來自己添置的仆從,上次來赴一品居的約時就帶著。也不知道從哪裏尋來的,年齡這樣小,一臉孩子氣。
    不像是找來服侍人的,倒像是帶孩子。
    謝清樾的舉動讓她不解:“你家大人可有說是何事?”
    那小童茫然搖頭,“大人隻吩咐我將姑娘帶去,沒交代緣由。”
    陳玉如思索片刻,點點頭:“帶我過去吧。”
    她倒要看看謝清樾葫蘆裏賣什麽藥,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遠去,留下那小吏在原地驚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這陳掌櫃竟與戶部來的謝大人相識。
    他忽地靈光一閃,前些日子似乎傳的探花郎與侯府假千金的事兒,難道傳言裏的從假千金淪為商戶女的那位,說的就是陳掌櫃?
    原本都已經忘了這則傳言,今日倒是讓他見到兩位當事人了。
    這邊陳玉如跟著阿硯,也就是謝清樾的仆從,一道去了西邊的側廳。
    門大敞著,阿硯朝著裏頭喚了聲,得了應允後,側身讓陳玉如一個人進去。
    陳玉如落座後,仔細打量著四周。
    這裏應該是謝清樾此次的臨時辦公的地兒,除了桌案和牆角的書架,沒有其餘大件。桌案上也隻放著些案牘,以及筆墨紙硯等物。
    看著有些過於簡單了,倒是符合謝清樾一貫的作風。
    謝清樾擔的是戶部侍郎,本就涉及些大魏商業方麵的事務,此次來外城的市易務,應當也是有公事,但為了結束兩人之間安靜的氛圍,她還是隨口問了句“你怎麽突然來這裏了。”
    問者無心,聽者卻認真作答:“例行巡查,會在這裏待上幾日。”
    謝清樾拿起茶壺,往麵前的兩隻杯裏倒了些茶水,茶水緩緩流出的“潺潺”聲在這方空間內響起。
    “天熱了,我記得你每年這時候都不愛喝熱茶,都會讓小廚房特意煮甜的涼茶。”
    “我這裏條件簡陋,沒有涼茶。這茶我已晾了一會兒,現在正好不燙口了。”
    說著,他將其中一杯推到陳玉如麵前。
    陳玉如眉眼微動,接過杯子,卻沒立即端起來喝,而是用手指在桌麵轉著杯身。
    她抬頭看向麵前一身官服的人,發現這人麵色平靜,眉眼溫潤,似是真的隻是來請她喝杯茶。
    想到之前兩人不歡而散的事情,她頓時沒了繼續坐下去的心思,開門見山問道:“你叫我來有什麽事。”
    沒有絲毫掩飾去意。
    謝清樾知道這是不耐煩的意思,便也沒再繼續繞彎子,直言問:“小姐現在在經商?”
    他依然保留了之前稱呼陳玉如的習慣。
    陳玉如點點頭:“是。”
    “還因為觸及了商法被罰了銀子?”
    “是,所以你是專程叫我過來然後笑話我的嗎?”陳玉如停頓了一瞬,又扯了個笑出來,“不過謝大人現在已官及四品,專門來說教我這個麵臨倒閉的店鋪掌櫃,會不會太大材小用了?”
    這話已經明顯夾刺帶棒了,謝清樾聽了也不生氣,反而起身緩步走向牆角的書架子,從那裏取了幾本書過來。
    “這些都是涉及到大魏關於經商的律法,另外還有一些專門寫經營之道的書。”
    陳玉如驚愕地看向謝清樾,眼裏寫滿了不可置信,“你什麽意思?”
    謝清樾複又坐下來,繁重的衣袍層層疊疊堆在坐墊上,他順手理了理,“想著你今後或許用得上。”
    陳玉如常常不懂謝清樾的想法。
    他明明就在你麵前,和你談笑,和你說著平常的話。卻總是能感覺他將自己的思緒深藏心底,然後用那雙沒有破綻的笑眼望著你。
    就如同現在,明明之前鐵了心要與侯府斷了,現在又做出這副樣子。給她倒茶,連溫度都把控得剛剛好;給她經商的書,好像處處為她著想。
    她無法猜出謝清樾做這一切的目的又是什麽
    “叩叩”門口響起一陣叩門聲,是阿硯有事前來,“大人,左相大人在一品居訂了雅間,還有翰林院和戶部的幾位大人,邀您也一同前去。”
    “現在幾時了?”
    “未時了,算算時辰,差不多該動身了。”
    “你備好馬車在外麵等我。”他吩咐了幾句後,又看向陳玉如,開口詢問:“我去一品居正好要經過你家鋪子,要不要與我同乘?”
    “不了吧,等下讓人看到我從你車上下來,與我這花癡假千金混在一處,又要傳些難聽的了,謝大人還是要愛護自己的名聲。”陳玉如拒絕。
    謝清樾起身,理了理衣擺,“無妨。比起這個,現在內城裏傳得更多的是探花郎謝清樾忘恩負義,傍上了左相就拋下侯府。”他垂眼,視線落在陳玉如臉上,“你我同乘,正好緩一緩我這白眼狼的名聲。”
    阿硯此時還未離去,年紀小臉上藏不住事,聽了這話,頓時睜大了眼睛看向自己大人,然後被謝大人一記眼神過去,頓時蔫了,跑去後院備馬車。
    陳玉如背身對著門,沒有注意到這對主仆之間的動作。她隻覺得謝清樾當了官,臉皮也厚了不少。
    最後她還是上了謝清樾的馬車。
    不為別的,這會子外頭日頭正毒,她是走路來的,自然也要走回去。
    謝清樾主動邀請讓她搭順風車,她不坐白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