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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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搬了個躺椅放在院子裏的石桌邊上,舉著扇子乘涼,抬頭望月。
    清冷的圓月懸在夜幕中,隻有零星幾顆星子點綴,更顯夜色清冷。已經是宵禁時候了,街坊隻餘幾點亮光,外頭靜悄悄的。
    現下四周安靜無人打擾,陳玉如搖著扇子在腦子裏胡亂想著店鋪的事情。
    等過了這陣子,就可以正式將她之前畫好的陳記手劄分發出去,還不知道是個什麽光景。
    若是效果好,少不了要多做一些,或者可以擴大手劄受眾,不僅僅局限在讀書人這個群體。
    不知道去外麵的店裏找人印刷貴不貴。
    陳記點心的食客現在已經從郢河這一帶的巷子,擴大到了內外城接壤的書院。她在心裏默默地思考著擴大版圖的事情。
    忽地,她聽到院子後門的牆角傳來一聲重物倒地的聲音,接著便是一陣悉索。
    難道有賊?
    而且看起來還不太靈光,剛來就摔了一跤。
    不過也不能放下警惕,她前些日子還聽說當朝左相出行時被賊人追殺,落了一身傷。
    她從院子裏找了根棍子,輕聲輕步地移到後門,透過門縫觀察。先是看到了一截衣角,她轉了轉角度,接著就看到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上麵還沾了些血跡。
    “救...”
    門外傳來一道虛弱的男子聲音,似是在求救。
    陳玉如捏緊了木棍,在救與不救之間猶豫著。
    根據她多年的話本子經驗來看,路邊受傷的陌生男人撿不得,若是個狼心狗肺之人,輕則傷心傷肝,重則家破人亡。
    隻是這人倒在她家門口,要是一晚上都沒走,那明天早上豈不是會引得更多人來看,這人受了重傷,說不定他們一家還要被叫去官府一趟。
    她這邊正左右為難著,那人又出聲了,這次話說的長了些,唯恐她離開一樣,帶上了些急促,喘著粗氣:“我知道你在看,我沒有惡意。”
    陳玉如最後還是開了門,看向牆角裏癱坐著的人。
    這衣服的料子,不像是普通人家穿得起的。隻是現在破了幾道口子,還沾著些血漬和灰塵,狼狽了些。再看向低垂的頭,發髻散開來了,幾縷發絲黏在臉上。這張臉確實是長得好,即便沾了汙漬也不難看出極為俊美。
    陳玉如檢查了一下,發現他的左肩有道深可見骨的口子,此時因為失血過多暈過去了,雙目緊閉,嘴唇蒼白。
    她拍了拍那人的臉,“喂,還能動嗎?”
    半躺著的人雙眼緊閉,濃長的黑睫微微顫動著,看來是失去意識了。
    她將人扶起,拖去了柴房,用草垛葺了一個草堆,又從屋裏搬來一床被子。
    他們店鋪後麵的院子沒有多餘的房間,隻能委屈這人在草垛上將就一晚了。
    這個時辰了,陳玉如也隻能從房裏拿了些止血的藥,和一些不用的衣服作為繃帶,給人簡單處理了一下。
    看著血止住了,她才回房。
    原本隻是睡不著出來乘涼,最後折騰了大半夜,陳玉如也累了,沾了床就睡過去。
    第二天,她是被盧氏的尖叫聲給叫醒的。
    “這是哪裏來的,為何在柴房裏?”
    盧氏今日來柴房拿幹草去生火燒水,剛推開門就看到一個陌生男子躺在幹草垛裏,驚得她叫出聲來。
    她也聽說了近日盛京不太平的事情,心裏浮上一陣恐慌。
    但很快,她就發現這名男子似是受了傷,左肩上有包紮痕跡,還有一塊深色滲透出來。
    這男子也被她的尖叫聲吵醒,掙紮著睜開了眼睛,望向來人,“你是何人?”他好看的眉毛皺起,昨晚失去意識前他看到了女子模糊的臉,看著不像是麵前這位。
    接著他才注意到周邊的布置。
    他竟躺在一堆幹草裏,頓時便覺身上發癢。
    “你醒了。”
    外麵又過來了一個身影,抱著手看向她。
    陳玉如被從睡夢中叫醒後,愣了一會兒她昨晚好像是撿了個受傷的人回來,安頓在柴房。盧氏看到肯定會被嚇到,擔心出什麽事情,她隻簡單穿了身衣服就出來了。
    陳玉如的目光細細將人打量了一遍,昨晚天黑沒看仔細,現在才發現這人身量纖細,不似成年人,應該和她年紀差不多大。
    地上的人被專注的目光看得不自在,掙紮著坐起來。“昨晚,是你救的我?”問完後,他的麵色有些奇怪。
    陳玉如點點頭,“你昨天暈倒在我家院子後麵,擔心出人命,就給您帶回來了。”
    聽了這話,盧氏先站不住了,連忙將陳玉如拉走,到了離柴房稍有些距離的地方才壓著聲音道:“現在外頭不太平,你也不怕撿個大麻煩回來。”
    陳玉如也想過這個,“總不能見死不救吧,讓人死在我們院子後麵,也挺麻煩的。”
    而且,她對這人的身份大致有了猜測,看著眼熟得很。
    兩人在外麵嘀咕,柴房裏的人坐不住了,虛弱地嚷了一句:“喂,有沒有水。”
    這裏發生的一切都讓滕栩寧感到不自在,簡陋髒亂的柴房,疼痛饑餓的身體,還有那個救他回來的人竟是曾經被他戲弄過的陳小姐。
    陳玉如再度進入他的視線,手上還端了一碗水,見人已經自己站起來了,“先喝點水吧,等會兒吃點早飯,我就送你回去。”
    滕栩寧睜大了眼睛,“你要送我去哪裏?”
    “當然是送你回長公主府啊,世子殿下。”陳玉如臉上浮出一道笑
    滕栩寧抿了抿唇,“你是如何猜出我的身份的?”他上次在宴席上明明就戴了麵罩,遮住了臉。
    “當然是詐你的啊,想不到你這麽快就承認了。”陳玉如露出狡黠的笑,對滕栩寧眨了眨眼。
    其實今天早上看清了他的長相後就隱隱有了預感,他這樣的模樣哪裏是尋常人家能養出來的,這些日子她見過的最有身份的就是長公主一家了,很容易就聯想到。
    “你。”滕栩寧沒想到這出,羞惱地抬起手,但動作幅度太大扯到了傷口,趕緊捂住流血的地方。“你放肆。”
    “世子殿下怎會這樣狼狽,何人如此大膽,連當今端陽世子都敢刺殺?”
    陳玉如又歎了口氣道:“不過當朝左相都能遇襲,看來最近外麵是不太平。你不會將仇家招來我這吧?看你恢複的不錯,我還是趕緊將你送回去吧,我這小店可經不起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