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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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高氣爽,今日又起了風,平鋪在木板上的蒸籠布連帶著糯米糊幹得挺快。薛蘭用手指輕撚邊緣,從蒸籠布上緩慢揭下,正是茶餅裏用的柔韌透明的紙張。
    下麵響起一片叫好聲,讚歎薛蘭姑娘的手藝。
    “看來這糯米紙確實沒問題,你們兒子落第怕是不能怪陳記。”
    “是啊,誰知道他是不是自己在外麵亂吃了什麽東西,你們夫婦二人在家不曉得。”
    風頭徹底倒向了陳記點心鋪,看著眾人看向他們的視線越發狐疑,那對夫婦臉色越來越青,兩人對視了一眼,眼中劃過一絲狠色。
    隻聽到人群中有一人說道:“這隻能說明糯米紙沒問題,沒有害得別人腹痛。但是陳記要怎麽解釋誤人子弟的事情呢?”
    “是啊,我和問渠堂的夫子認識,聽說陳記接二連三讓人在書院裏散播,又是集油紙又是小劄的,連課業都耽誤了。”
    果然有人在提起了早上傳的輿論。
    這對夫婦也是受人指使,背後那人肯定留有後手,若是今日陳記洗清了糯米紙害人的嫌疑,就用另一個輿論來打壓陳氏的招牌。
    並且那人極其謹慎,甚至一大早就做了準備。
    陳玉如心中冷笑,那賀二爺著實有幾分心計,使這些連環招式。
    不過,好在她也早有準備。今日聽說蔣彥沒了音訊,她就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於是趁著未到午時,獨自前去了一趟行會所,找到了範行老。
    知味齋的範老板上回用了她的降本的法子,在中秋這些日子將利潤提高了不少,於是特意上門找過她一回,兩人這一來二去的也算是有了交情。她今天早上也是去拜托範老板幫忙作證的。
    陳記做了小劄,是提前與行會的行老報備過了的,也是經過了同意才讓蔣彥散布出去。她不擔心這兩句傳言會對陳記造成什麽影響。
    果然,在越來越多的人在交頭接耳小聲討論這事兒的時候,一台四人抬的小轎停在了陳記門口,掀開簾子出來的正是糕麨行的行老範老板。
    知味齋是盛京數一數二的點心商家,不少人是認識知味齋的範老板的。他的出現引起了小範圍的討論,沒想到小小的陳記竟然這麽大的臉,連行老都請過來了。
    頓時又心覺陳記還真是今時不同往日。
    他理了理衣擺,轉身麵向眾人,輕咳兩聲,“諸位,陳記在書院發放小劄的事情,提前在行會呈遞備案了,那小劄上的內容也是經過幾位行老一同逐字勘校,沒有問題才通過的。”
    此話一出,不少人點點頭。
    大部分人本就是被場中幾人帶了節奏,與陳記沒有深仇大恨,行老都發話了,哪裏還有意見。
    範老板樂嗬嗬看向陳玉如:“陳掌櫃向來主意多,隻要不出格,行會不會幹涉。並且那小劄上也隻寫了些點心背後的趣事,無傷大雅。我和其他幾位糕麨行的老板還想著效仿呢。”
    這下,眾人更是無話可說。
    “那陳記無故將原先的掌櫃逐出的事兒呢?要怎麽算?”
    “我聽聞現在的陳掌櫃來了後,就將以前的譚掌櫃掃地出門。陳掌櫃原先是豫章侯的假千金,這事兒大家都知道吧。”
    “陳掌櫃還在豫章侯府的時候,名聲可不好啊。做得出鳩占鵲巢的事情,能做的出無故趕人的事情也不難想了吧。”
    “之前就聽說陳二小姐舉止粗俗,生活不檢點,還未出閣就與當時還是伴讀的探花郎不清不楚。”
    “這樣品行不端的人做生意...”
    挑事的又是那幾個從一開始就與陳記對著幹的,看來今日是有備而來,必須要將陳記拖下水了。滕栩寧在這裏站了大半天,看著挑釁的人一茬又一茬,捏緊了袖下的拳頭。
    “今天是沒完沒了了吧,你們幾個是受了何人指使?偏要來這兒生事。”
    “朝中重臣也是爾等可以隨意置喙的?還有,陳玉如為人如何,時常來店裏的各位還不清楚嗎?”
    他初至盛京時,便從圈中傳聞裏聽聞了豫章侯府二小姐陳玉如的名諱,什麽頑劣不堪,不通禮儀,皆是些與女子品德有悖的詞。後來侯府真假千金一事鬧得滿城風雨,各種添油加醋的流言如蛛網般蔓延,讓他尚未與這位二小姐謀麵,心中便已生出幾分壞印象。
    以至於在第一回長公主船上設宴時就起了逗弄心思,將人扔到了花船上。
    但在陳記這段時日,他發現傳言也並不屬實。
    他生得高大,此時漂亮精致的眉眼露出凶意,雖然穿著普通的布衣,但也掩蓋不了周身矜貴的氣質。
    陳玉如何嚐不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安撫地扯了扯滕栩寧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衝動。
    隻是,滕栩寧這兩日多次為她出頭,倒是讓陳玉如多看了他兩眼。
    這死小子還挺有正義感。
    她是侯府假千金這事情已經過去了半年,真千金陳冬亦已經很少人提及了,冷不防又被人翻出來,還與譚四被趕出去的事情聯係到一塊,陳玉如隻能感歎賀二爺的別有用心。
    這半年來,陳記多是靠著輿論將陳記的名聲傳出去的。當初他們用口碑堆起這金字招牌,如今倒有人想效仿此舉,拿口水淹了陳記。
    短短兩天,一環穿著一環,一招不行緊接著下一招。
    隻是,這步棋算是走錯了。
    譚四還真不是無故被趕出去的。
    “陳掌櫃行得正,這事兒本官可以作證。”
    一道深厚的男聲在後麵響起,透露著威嚴。有人率先回頭看到了後麵的馬車,以及從車上下來的穿著官袍的男人。
    “是市易務衙門的周大人!”
    忽然有人注意到了周大人旁邊還站著一個頎長的身影,雲雁緋羅袍裹著清瘦身形,腰間素金帶虛虛扣著,餘出兩指寬的間隙,襯得鬆竹般的腰背越發挺直。
    “周大人旁邊跟著的那人是誰?從官府品階周身氣度來看,官職不小的樣子?”
    “那不是上屆探花郎,如今戶部的謝大人嗎?前幾年打馬遊朱雀大街時我還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