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丈母娘血手胭脂虎夜談洛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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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王府書房的門被推開時,帶進一股子深夜的寒氣。
    洛珩進來,規矩地行禮:“皇祖父。”
    “嗯。”靖武帝沒抬頭,手指依舊敲著桌麵,眼睛盯著攤開的北境輿圖,“北境都部署的擔子,不輕啊。”
    “孫兒定當竭盡全力,不負皇祖父重托。”洛珩答得沉穩。
    “竭盡全力?”靖武帝終於抬起眼皮,那目光沉甸甸的,像兩座無形的大山壓在洛珩肩上,“北境是穩了,可這京城裏的耗子,還沒抓幹淨呐。”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如鷹隼,死死鎖住洛珩的臉,不放過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
    “洛建……朕那好皇兄,命是真硬。你說,他如今會藏在哪個耗子洞裏?嗯?誰又能有這麽大的本事,把他藏得滴水不漏?”
    洛珩心頭微微一凜。
    老皇帝這話,每個字都帶著鉤子。
    他麵上不動聲色:“孫兒不知。影龍衛精銳盡出,掘地三尺,定能……”
    “掘地三尺?”靖武帝打斷他,嘴角扯出一絲極冷的弧度,“就怕有人通風報信,打草驚蛇!這耗子洞,怕是早就四通八達了!”
    書房裏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燭火劈啪跳動,映得老皇帝臉上的皺紋溝壑更深。
    “你那個世子妃,”靖武帝的聲音陡然放輕,卻帶著更重的壓迫感,每一個字都像冰珠子砸在洛珩心上,“梁念蘭……朕記得,是梁虎山的女兒?”
    洛珩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抬起眼,坦然地迎上靖武帝審視的目光:“是。”
    “梁虎山……可是洛建的左膀右臂,死忠。”
    “北境初定,百廢待興。你是朕的孫兒,更是北境行營都部署!身係邊疆安穩,容不得半點差池!枕邊人……更要看得清!”
    他盯著洛珩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烙印:
    “別讓朕失望。也別給那些藏在陰溝裏的耗子……任何可乘之機!”
    這話,是信任,更是警告。
    像一把無形的刀,懸在了洛珩頭頂。
    洛珩回到王府書房時,那股禦書房帶回來的寒意還沒散盡。
    燭火被窗縫裏鑽進來的風吹得忽明忽滅。
    他剛在書案後坐下,還沒來得及理清思緒。
    “噗通!”
    一聲沉悶的膝蓋砸地聲。
    梁念蘭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的青磚上,仰著臉,淚水混著絕望在她臉上肆意橫流,嘴唇哆嗦得不成樣子:“世子……求您!救救我舅舅!他……他隻是想活命!是被逼的!求您……”
    洛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深得像不見底的寒潭。
    “救?”洛珩的聲音平平的,沒有任何起伏,卻像鈍刀子割肉,“淬毒的弩箭,射向天子龍攆。這罪,夠誅九族。”
    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銳利如刀,直刺梁念蘭眼底:
    “我拿什麽救?拿我漢王府上上下下幾百口的腦袋,去填一個謀逆弑君的死罪?”
    梁念蘭如遭雷擊,渾身猛地一顫,最後一絲血色也從臉上褪盡。
    她癱軟下去,手指死死摳著冰冷的地磚,指甲幾乎要折斷,壓抑的嗚咽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破碎又絕望。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裏——
    “嗤——!”
    一聲極其輕微、卻讓人瞬間汗毛倒豎的裂帛聲,從書房厚重的門簾外傳來!
    緊接著,是兩聲沉悶的“噗通”倒地聲,像兩袋沉重的沙包砸落。
    洛珩敲擊桌麵的手指,驟然停住。
    梁念蘭的嗚咽,也像被掐斷了喉嚨,戛然而止。
    她驚恐萬狀地瞪向門口。
    一股陰冷得如同九幽黃泉吹出的風,毫無征兆地席卷了整個書房!燭火瘋狂地扭動跳躍,牆壁上的人影被拉扯得如同群魔亂舞。
    門簾被一隻素白得近乎沒有血色的手,輕輕掀開一角。
    腳步無聲,像踏在虛空。
    霍勝胥!
    那個鐵塔般的漢子,此刻竟像爛泥般癱倒在門邊,人事不省。
    門口當值的兩名王府侍衛,脖頸處一道極細的紅線正迅速洇開、變粗,身體還僵直地保持著戒備的姿態,瞳孔卻已徹底渙散。
    溫熱的血,無聲地順著青磚縫隙蔓延開來,在搖曳的燭光下顯得暗紅刺目。
    梁念蘭看清門口那抹悄無聲息出現的墨色身影,瞳孔驟然縮緊,失聲尖叫,聲音都變了調:“娘?!”
    洛珩依舊坐在書案後,身體紋絲未動,隻有搭在紫檀木扶手上的指節,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
    燭光終於勾勒出來人的身形。
    一身緊束的墨色勁裝,裹著玲瓏到驚心動魄的曲線。
    臉上未施粉黛,肌膚卻欺霜賽雪,在昏暗光線下泛著冷玉般的光澤。
    五官是濃墨重彩的豔麗,尤其那雙微微上挑的眼,本該勾魂攝魄,此刻卻隻盛滿了萬年玄冰的酷寒,目光掃過,連空氣都仿佛被凍結。
    冷豔蓉。
    梁念蘭的生母,那個二十年前便讓帝都權貴聞風喪膽的“血手胭脂虎”。
    她的目光隻在女兒絕望的臉上停留了一瞬,比看一粒塵埃還淡漠。
    最終,如同鎖定獵物的毒蛇,精準地釘在了書案後的洛珩身上。
    下一瞬,她動了!
    快!
    快得隻留下一道撕裂光影的墨色殘痕!
    勁風撲麵,帶著刺骨的殺意!
    洛珩甚至沒看清她如何越過丈許距離,隻覺得脖頸處驟然一涼!
    一柄薄如蟬翼、刃口泛著詭異幽藍的短刀,已穩穩地、死死地貼在了他跳動的喉結上!
    冰冷的金屬觸感瞬間激起一片細小的戰栗,刀鋒微微下壓,皮膚傳來清晰的割裂刺痛,一絲溫熱的血線立刻沿著冰冷的刀刃蜿蜒而下。
    “娘!不要啊!”
    梁念蘭魂飛魄散,尖叫著撲過去想抱住冷豔蓉的腿。
    冷豔蓉持刀的手穩如磐石,紋絲不動。
    她甚至沒有低頭看女兒一眼,那雙淬了劇毒般的美眸死死鎖著洛珩近在咫尺的臉,紅唇勾起一抹極致妖豔也極致冷酷的弧度,聲音又輕又冷,帶著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寒意,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砸下:
    “動情了?我的好女兒?”
    她微微偏過頭,眼角的餘光如同淬毒的冰針,狠狠刺向匍匐在地的梁念蘭,字字誅心:
    “就為了這個害得玄天門遺孤死傷殆盡、害得你舅舅身陷死牢的——狗、世、子?”
    書房裏死寂一片。
    隻有燭火瘋狂跳動,發出瀕死般的劈啪輕響。
    冷豔蓉眼中翻湧的滔天殺意,比架在洛珩頸間的淬毒刀鋒,更加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