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狐狸沒打著,惹了一身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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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轎幾乎是砸在太醫院門口的,洛珩抱著梁念蘭撞開阻攔的醫官,一腳踹開最近一間診室的門。
“滾開!騰地方!刀傷!後背!”
幾個白胡子太醫被這煞神般闖進來的世子和他懷裏血葫蘆似的世子妃驚得魂飛魄散。
一個膽子稍大的老院判顫巍巍上前,隻看了一眼梁念蘭後背那柄沒入近半的短刀和洇透了大半個背心的暗紅,臉色就灰敗下去。
“世子爺...這...刀入肺腑,失血...失血太過...”老院判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絕望地搖頭,“老朽無能...怕是...怕是回天乏術啊...您...您節哀,還是...還是快些準備...”
“準備你娘的後事!”洛珩猛地抬頭,那雙眼睛赤紅,嚇得老院判一個趔趄,“老子讓你救人!不是讓你念經!聽著!”
他吼聲震得房梁簌簌落灰,語速快得像爆豆子,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氣:
“燒刀子!越烈越好!十壇!幹淨的細羊腸線!三七粉!上好野山參片!快!”
“啊?”旁邊一個年輕點的太醫懵了,下意識反駁,“世子!這...這刀豈能硬拔?需以溫補吊命,徐徐圖之,貿然動刀,恐立時氣絕啊!況且這針線縫合之術,乃是...乃是處理牲畜皮肉外傷的粗鄙之法,怎能用於金枝玉葉的世子妃貴體?這...這萬萬使不得!您...您還是...”
“使不得?”洛珩猛地揪住那年輕太醫的衣襟,幾乎把他提離地麵,聲音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冰冷刺骨,“再廢話一句,老子現在就讓你知道什麽叫使不得!要麽按老子說的辦!要麽,”
他眼神掃過地上氣息愈發微弱的梁念蘭,“她要是死了,老子讓你們太醫院上下,整整齊齊陪她上路!選!”
那殺氣,幾乎凝成了實質。
年輕太醫麵無人色,褲襠瞬間濕了一片,喉嚨裏咯咯作響,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了。
老院判到底是經曆過風浪,雖嚇得手腳冰涼,卻猛地一跺腳:“快!按世子爺吩咐的辦!燒酒!三七粉!參片!還有...去找最好的羊腸線!快啊!都愣著等死嗎?!”
整個太醫院瞬間像炸了窩的螞蟻,連滾爬爬地動了起來。
東西很快備齊。
洛珩一把推開礙事的太醫,抓起一壇燒刀子,“嘩啦”一聲,烈酒如瀑,狠狠澆在梁念蘭後背傷口周圍和自己的雙手上。
刺鼻的酒氣瞬間彌漫開來。
他眼神銳利如鷹,手指在傷口附近快速按壓幾下,猛地握住那短刀刀柄!
“呃——!”
昏迷中的梁念蘭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身體劇烈抽搐。
“按住她肩膀!”
洛珩頭也不抬地厲喝。旁邊兩個太醫哆嗦著上前死死按住。
手腕穩如磐石,沒有絲毫猶豫,洛珩手腕猛地發力!
“噗嗤!”
短刀帶著一股暗紅的血泉被拔出!
血箭瞬間飆射!
“三七粉!”
洛珩低吼。
老院判幾乎是撲上去,將一整瓶褐色的三七粉末死死按在猙獰的創口上!血湧之勢肉眼可見地緩了下來。
洛珩看都不看那恐怖的傷口,拿起穿好羊腸線的銀針,深吸一口氣,俯下身。
他的動作快、準、狠,帶著一種與這時代格格不入的、近乎冷酷的精準。
針尖刺破皮肉,細線迅速穿過、拉緊、打結,如同在縫合一件破損的皮甲。
“嘶——!”
周圍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
幾個太醫眼珠子瞪得溜圓,死死盯著洛珩的手,仿佛看到了什麽妖魔鬼怪。
那老院判更是渾身篩糠,嘴唇哆嗦著:“縫...縫了?!世子!這...這這...這如何使得!貴體豈能如...如縫補皮囊?!這...這...”
“閉嘴!”洛珩頭也不抬,聲音冷硬,“看好她的氣!參片含著!再吵老子縫了你的嘴!”
他全神貫注,汗水混著血水從他額角滑落,滴在梁念蘭蒼白的臉頰上。
每一針落下,都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仿佛在和死神搶奪著什麽。
診室門口,不知何時已立著一道高大的明黃身影。
靖武帝負著手,沉默地看著裏麵發生的一切。看著自己那素來心思深沉、手段狠辣的孫子,此刻像個最粗鄙的屠夫一樣,用著聞所未聞的縫牲口法子,在閻王手裏搶人。
看著他染血的側臉,緊繃的下頜線,還有那雙赤紅卻異常專注、執拗的眼睛,老皇帝的眼神極其複雜。
“這小子…”他低不可聞地喃喃自語,“到底…還藏了多少?”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縫合中一點點流逝。
當最後一針打完結,洛珩剪斷線頭,將烈酒再次澆在縫合好的傷口上消毒時,梁念蘭急促微弱的呼吸,似乎終於平穩了一絲絲。
雖然依舊氣若遊絲,但那股子將散的生機,似乎被硬生生地拽住了一點。
“參湯!溫的!吊住氣!”
洛珩啞著嗓子命令,整個人像虛脫般晃了一下,扶住旁邊的桌子才站穩。
他死死盯著梁念蘭的臉,看著她胸口微弱的起伏,緊繃到極限的神經才稍稍鬆弛了一分。
老院判哆哆嗦嗦上前,小心地探了探梁念蘭的脈息,又看了看那被烈酒衝洗後、縫得整整齊齊卻依舊猙獰的傷口,臉上的表情如同見了鬼,震驚得無以複加。
“活了…真…真活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向洛珩,嘴唇哆嗦著,“世子爺…這…這神乎其技…老朽…老朽活了七十載,聞所未聞啊!這…這簡直是…是…”
洛珩根本沒心思聽這老學究的震驚,他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和血漬,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將一片切得極薄的參片塞進梁念蘭微張的唇間。
他伸出手,指尖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輕輕碰了碰她冰涼的臉頰,聲音低啞得幾乎聽不清:“念蘭…撐住…”
床上的人毫無反應,隻有微弱的呼吸證明她還活著。
靖武帝這時才緩步走了進來,目光掃過床上氣息奄奄的梁念蘭,又落在洛珩疲憊卻依舊挺直的背影上。
“如何?”
老皇帝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洛珩轉過身,對著靖武帝深深一躬,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回皇祖父,命…暫時搶回來了。但傷得太重,需靜養,不能挪動,不能見風。”
他頓了頓,抬起頭,那雙赤紅的眼睛裏翻湧著滔天的殺意,一字一句,如同淬血的鋼釘:
“請皇祖父恩準,孫兒要親手…揪出這幕後的雜碎!千刀萬剮!為念蘭…討回這筆血債!”
靖武帝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銳利依舊,最終緩緩點了點頭:“朕準了。影龍衛,隨你調用。”
他目光掃過梁念蘭,“好生照顧她。”
說完,老皇帝轉身離去,留下滿室的血腥、酒氣和劫後餘生的死寂。
與此同時,太子東宮。
“廢物!一群徹頭徹尾的廢物!”太子洛宸的咆哮幾乎掀翻了屋頂,他抓起手邊一個價值不菲的玉鎮紙,“砰”地一聲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誰!誰讓你們去行刺父皇的?!啊?!本宮是讓你們製造點混亂!栽贓給洛珩那個野種!誰讓你們去動刀的?!你們長了幾個腦袋?!啊?!”
他氣得渾身發抖,臉色鐵青,指著跪在下麵一個麵如死灰的黑衣漢子破口大罵。
那漢子是負責這次行動的領頭,此刻也是滿心憋屈和恐懼,硬著頭皮嘶聲道:“殿下!冤枉啊!不是我們的人動的手!我們的人…我們的人還沒來得及靠近太和殿偏殿製造混亂,就…就看到另一撥人先動手了!他們動作太快太狠,直接衝著陛下就去了!我們…我們的人當場就懵了!”
“另一撥人?”
太子猛地頓住,眼睛瞪得像銅鈴,“哪來的另一撥人?!”
“屬下…屬下也不知道啊!”那漢子快哭出來了,“看那身法和不要命的架勢,也…也像是玄天門的路數,但絕不是我們的人!我們的人按您的吩咐,隻帶了引火之物和…和偽造的漢王府信物,根本沒帶兵刃!結果…結果我們的人剛想趁亂行事,就被影龍衛當成刺客同夥,當場…當場就折了好幾個兄弟在偏殿角門那邊!剩下的…全被抓了!”
“被抓了?!”
太子洛宸隻覺得眼前一黑,一股寒氣瞬間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腿一軟,踉蹌著後退幾步,重重跌坐在椅子上,臉色慘白如紙。
完了!
全完了!
狐狸沒打著,惹了一身腥!
自己派去栽贓的人,成了刺客現場被抓的同夥?
這他媽簡直是送上門的人證!
“殿下!殿下!”一個心腹內侍連滾爬爬地衝了進來,聲音帶著哭腔,“不好了!宮…宮裏來人了!王公公親自帶著聖旨…已經到了前院!讓…讓您立刻接旨進宮!”
“哐當!”
太子洛宸屁股底下的椅子直接翻倒,他整個人狼狽地摔在地上,手腳冰涼,腦子裏隻剩下一個念頭在瘋狂回蕩:
“父皇…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