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洛珩的詩,是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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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洪那張老臉,徹底沒了人色,像是被抽幹了血的豬肝。
    他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麽,喉嚨裏卻隻能發出“嗬嗬”的破風箱聲。
    洛珩那句“拿王家開刀”,還有皇帝那“誅你王氏九族”的咆哮,像兩記重錘,把他最後一點精氣神都砸散了。
    他連告退的力氣都沒了,被兩個麵如死灰的王家官員架著,幾乎是拖著,踉踉蹌蹌地退出了金鑾殿。
    那背影,佝僂得像條喪家之犬,哪還有半點“王與洛共天下”的跋扈?
    滿殿大臣鴉雀無聲,看著他消失在殿門外,不少人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散朝!”
    靖武帝的聲音透著疲憊,但更多的是壓抑不住的亢奮。
    他揮揮手,目光卻精準地釘在洛珩身上,“珩兒,你留下,跟朕來。”
    “是,皇祖父。”
    洛珩應聲,無視了太子那幾乎要噴出火來的怨毒眼神,跟著王德海,往皇帝的寢宮走去。
    寢宮裏熏香嫋嫋,比大殿裏鬆快些。
    靖武帝歪在軟榻上,閉著眼,手指無意識地敲著膝蓋。
    王德海悄無聲息地給洛珩搬了個繡墩。
    “坐。”
    靖武帝沒睜眼。
    洛珩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皇祖父找孫兒,是為清丈田畝的事?”
    “嗯。”靖武帝這才睜開眼,渾濁的眼底精光閃爍,盯著洛珩,“你今日在金鑾殿上,膽子夠大,刀也夠快。很好!王家這根刺,朕早就想拔了!你給朕遞了把好刀!”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臉上難得露出一絲近乎調侃的神情:“不過,珩兒啊,朕今天聽了個新鮮事。說你昨兒在黃雀樓,一首詩把洛通那老瘋子給請動了?還讓洛明那小子學狗爬著出了街?”
    洛珩咧嘴一笑:“嘿,皇祖父消息真靈通。是有這麽回事。秦家那丫頭病得快不行了,孫兒看秦老王爺著急上火,就想著去碰碰運氣。至於洛明……那是他自個兒嘴賤,非得跟孫兒打賭,願賭服輸嘛。”
    “哦?碰碰運氣?”靖武帝坐直了些,眼神探究,“你念的那詩,朕聽說了。‘虎為百獸尊,罔敢觸其怒。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顧。’……珩兒,這詩,真是你自個兒作的?”
    沒等洛珩回答,寢宮門口就響起一個強壓著怒氣的尖銳聲音:
    “父皇!此事萬萬不可輕信!”
    太子洛宸一臉“憂國憂民”地闖了進來,連禮都忘了行,直接指著洛珩:“父皇明鑒!洛珩他從小在邊軍長大,舞刀弄槍還行,何時見他吟過詩作過賦?這首‘一步一回顧’,情真意切,字字珠璣,絕非他這等粗鄙武夫能作出來的!定是他不知從何處抄來,或是重金請人代筆,以此沽名釣譽!”
    他轉向洛珩,眼神淬毒:“洛珩!你欺瞞陛下,蒙騙瘋王叔,其心可誅!你老實交代,這詩到底是從哪裏抄來的?還是花了多少銀子買的?”
    寢宮裏的空氣瞬間冷了下來。
    靖武帝沒說話,隻是看著洛珩。
    洛珩臉上的笑容慢慢斂去,他站起身,走到太子麵前,兩人幾乎臉貼著臉。
    他個子比太子高半頭,眼神居高臨下,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和挑釁:
    “抄?買的?太子殿下,您這紅口白牙一張嘴,就想給我扣屎盆子?證據呢?您哪隻眼睛看見我抄了?還是您手下那些隻會鑽營拍馬的廢物,查到我買詩的鐵證了?”
    他聲音不高,卻字字砸在太子臉上:“我洛珩行事,向來敢作敢當!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一首詩而已,用得著抄?您以為誰都跟您似的,整天琢磨著怎麽把別人的功勞安自己頭上?怎麽把黑鍋往別人身上甩?怎麽把親兒子、親兄弟往死裏坑?”
    “你……你放肆!”
    太子氣得渾身發抖,臉漲成豬肝色,“血口噴人!父皇!您看他……”
    “夠了!”
    靖武帝猛地一拍軟榻扶手,沉聲打斷。
    他看看氣得快冒煙的太子,又看看梗著脖子、一臉混不吝的洛珩,心裏跟明鏡似的。
    太子那點心思,他太清楚了。
    無非是見洛珩又立大功又露文采,心裏嫉恨,想找茬打壓。
    “洛珩,”靖武帝盯著他,“太子問你,這詩,到底是不是你寫的?朕要聽實話。”
    洛珩收回瞪著太子的目光,轉向皇帝,眼神坦蕩:“皇祖父,孫兒不敢欺君。這詩,字字句句,都出自孫兒本心。孫兒在邊關多年,見過猛虎護崽,也見過……骨肉相殘。心有所感罷了。至於抄沒抄,買沒買,孫兒問心無愧!太子殿下若堅持說孫兒抄襲,那就請拿出證據來!拿不出來……”
    他冷笑一聲,再次看向太子:“那就是汙蔑!堂堂太子,無憑無據汙蔑皇侄,您這儲君的臉麵,還要不要了?”
    “你!”
    太子被噎得啞口無言,手指著洛珩,哆嗦得像秋風裏的樹葉。
    證據?他上哪兒找證據去?
    他就是純粹想惡心洛珩,攪黃他的好事。
    靖武帝把兩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心裏已經有了判斷。
    洛珩那混不吝的脾氣,不像會為了首詩撒謊。
    太子嘛……
    純粹是嫉妒心作祟,吃相難看。
    “好了!”靖武帝一錘定音,“一首詩而已,爭什麽爭!洛珩既然敢作敢當,朕信他!”
    他無視太子瞬間灰敗的臉色,直接對洛珩道:“正好,過三天,宋國的使團就要到帝京了。這幫子酸儒,仗著他們文風鼎盛,每次來都少不了吟詩作對,賣弄學問,明裏暗裏譏諷我大靖是蠻荒之地,隻知刀兵,不通文墨。朕煩透了!”
    “你既然能寫出讓洛通那老瘋子都動容的詩,想必肚子裏還有點墨水。這次接待宋使,就由你代表我大靖出麵!給朕好好壓壓他們的氣焰!讓他們知道,我大靖的兒郎,不僅能提刀上馬定江山,也能出口成章驚鬼神!隻要你能壓過他們,給朕、給大靖掙回臉麵,朕重重有賞!”
    洛珩眼睛一亮,這不正是揚名立萬、進一步打擊太子聲望的好機會?他立刻抱拳,聲音洪亮:“孫兒領旨!定不負皇祖父所托!讓那幫宋國酸丁,夾著尾巴滾回去!”
    “嗯。”靖武帝滿意地點點頭,揮揮手,“行了,都退下吧。珩兒,好好準備,別給朕丟臉。”
    “是!”
    洛珩應得幹脆,看都沒看旁邊臉色鐵青、幾乎咬碎後槽牙的太子一眼,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太子狠狠瞪了一眼洛珩的背影,強壓著滔天的怒火和不甘,也隻得躬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