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不是吧!她不會真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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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王府飯廳,燈火通明。
    桌上擺著幾樣家常菜,熱氣騰騰。
    洛珩剛坐下,拿起筷子,對麵戴著寒鐵麵具的冷豔蓉就冷冷開口:“練功練到飯點都不知?等著涼了喂狗?”
    “這不來了嘛。”洛珩夾了塊紅燒肉塞嘴裏,含糊道。
    “哼。”
    冷豔蓉鼻子裏哼了一聲,不再理他,自顧自吃飯。
    動作利落,帶著股生人勿近的勁兒。
    “夫君,嚐嚐這個!”坐在洛珩旁邊的梁念蘭摸索著,把一碟清炒時蔬往他這邊推了推,“娘說你練功費力氣,多吃點青菜。”
    “還是念蘭知道心疼人。”洛珩笑著夾了一大筷子,“好吃!”
    冷豔蓉筷子頓了頓,沒抬頭,語氣硬邦邦:“練功費的是內息,不是蠻力。光知道吃,功夫長進了?”
    洛珩咽下菜,嘖了一聲:“丈母娘,吃飯呢,能不提練功麽?再說了,我這《陰陽凝功》不也托您的福,進步神速嘛!要不下次合修……”
    “閉嘴!吃飯!”
    冷豔蓉筷子“啪”地敲在碗沿上,聲音清脆,打斷了洛珩後麵的話。
    麵具後的眼睛瞪了他一眼。
    梁念蘭輕輕笑了,摸索著給洛珩碗裏又添了點菜:“娘是擔心你。夫君,銀碧姐姐……她還好嗎?張爺爺的藥管用吧?”
    提到銀碧,洛珩扒飯的動作慢了點:“嗯,張老頭兒說恢複得還行,死不了。就是那娘們兒跟塊冰似的,不愛說話。”
    “能撿回條命就好。”梁念蘭輕聲說,“娘,你說是不是?”
    冷豔蓉沒應聲,隻是夾菜的筷子快了些。
    過了半晌,才硬邦邦地冒出一句:“傷好了就讓她滾蛋。東宮的刀,紮手。”
    洛珩沒接這話茬,悶頭吃飯。
    一頓飯吃得不算熱鬧,卻也透著點奇異的家常感。
    冷豔蓉的冷言冷語,梁念蘭的溫言軟語,混在一起,成了王府後院特有的調調。
    吃完飯,洛珩心裏記掛著那“冰塊”,溜達著去了後頭那間偏僻廂房。
    推開門,屋裏點著油燈。
    銀碧沒躺著,穿著身幹淨的粗布衣,正背對著門口,對著牆上一個模糊的影子活動著手臂。
    後背裹傷的白布還纏著,但動作間已不見多少滯澀,那股子屬於頂尖殺手的淩厲勁兒又隱隱透了出來。
    聽見門響,她動作一頓,沒回頭。
    “喲,能下地溜達了?恢複挺快啊。”
    洛珩靠在門框上,打量著她。
    銀碧緩緩轉過身。
    臉上依舊是沒什麽血色的蒼白,但那雙琉璃色的眼睛,已經恢複了往日的空洞冰冷,隻是看向洛珩時,眼底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漣漪。
    “世子。”
    她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
    “感覺咋樣?張老頭兒說你這傷,再養個十天半月就能活動自如了。”
    洛珩走進屋,隨手拉了張凳子坐下。
    銀碧沉默了片刻,目光越過洛珩,看向門外濃重的夜色,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多謝世子救命之恩。叨擾多日,該走了。”
    洛珩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心裏像被什麽東西猛地撞了一下。
    他蹭地站起來:“走?現在?你傷還沒好利索!外麵全是血衣衛的瘋狗在找你!你現在出去,跟送死有什麽區別?”
    他語速飛快,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急切:“留在這兒養傷!王府安全!等風頭過去,等你徹底好了,想去哪兒我絕不攔著!當初說好的,傷好之後,去留隨你!我洛珩說話算話!”
    銀碧的目光終於落回到洛珩臉上,靜靜地看了他幾秒。
    “傷無礙了。”
    她隻說了四個字,語氣斬釘截鐵。
    洛珩被她這態度噎得一口氣堵在胸口。
    他知道這女人的性子,決定了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就像當初在東宮,讓她滾,她就真一聲不吭地“滾”了。
    “龜兒子的……”洛珩低聲罵了一句,煩躁地在屋裏走了兩步,猛地停下,盯著銀碧:“行!你要走是吧?好!我送你!”
    他不再勸,轉身就往外走,丟下一句:“等著!給你弄匹馬!總比你兩條腿跑得快!”
    銀碧看著他帶著怒氣匆匆離開的背影,空洞的眼底,似乎有什麽東西微微閃爍了一下,又迅速歸於沉寂。
    沒過多久,洛珩牽著一匹高大健壯、毛色油亮的黑馬回來了,馬鞍上掛著水囊和幹糧。
    “喏,最好的戰馬,腳力快,性子穩。”洛珩把韁繩塞到銀碧手裏,語氣硬邦邦的,“幹糧和水夠你撐幾天。出了城,往西還是往南,你自己選,那邊山多林子密,好藏身。”
    銀碧沒說話,隻是伸手摸了摸馬鬃,動作很輕。
    她接過韁繩,動作利落地翻身上馬,動作流暢得完全不像重傷初愈。
    月色慘白,照在王府後門偏僻的小路上。
    洛珩站在門口,看著馬背上的銀碧。
    夜風吹起她額前幾縷碎發,露出蒼白卻依舊冷硬的側臉。
    “走吧。”洛珩揮揮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記著,哪天混不下去了,漢王府的門檻……不高。”
    銀碧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琉璃色的眸子在夜色裏像兩顆冰冷的寒星。
    她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什麽,最終卻隻是輕輕一磕馬腹。
    “駕。”
    黑馬邁開四蹄,馱著她纖細卻挺得筆直的身影,無聲地融入前方的黑暗,很快隻剩下越來越遠的馬蹄聲。
    洛珩站在原地,看著那點模糊的影子徹底消失在夜色裏,心裏頭空落落的,像被挖走了一塊。
    夜風吹在身上,涼颼颼的。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媽的,真走了……”
    他低聲嘟囔了一句,心裏那點不舍和失落壓都壓不住。
    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一把絕世好刀,就這麽飛了?
    雖然早就答應了放她走,可真看著人走了,這滋味……真他娘的不好受。
    他轉身,準備回府,腳步都帶著點說不出的沉重。
    就在他剛邁出兩步,心神恍惚之際——
    “噠噠……噠噠噠……”
    一陣清晰而熟悉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竟然又回來了!
    洛珩猛地回頭!
    月色下,那匹高大的黑馬去而複返,穩穩地停在了離他幾步遠的地方。
    馬背上,銀碧端坐著,琉璃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
    洛珩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狂跳起來,眼睛死死盯著她。
    隻見銀碧微微歪了下頭,那雙空洞的眸子裏,似乎極快地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微光,連帶著她向來冰冷的聲音,似乎也帶上了一點幾乎難以察覺的起伏:
    “世子,”她開口,聲音清清冷冷,“還不回府?”
    洛珩腦子“嗡”的一聲!巨大的狂喜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所有失落!
    成了!
    這把刀……留下了!
    他強壓著幾乎要咧到耳根的笑容,努力維持著表麵的鎮定,但眼底的亮光卻怎麽也藏不住,他清了清嗓子,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抖和飛揚:
    “回!這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