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哪怕把這天捅個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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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您都瞧見了吧?他洛珩眼裏還有您這個皇帝嗎?還有大靖的江山嗎?”
    太子洛宸追著靖武帝的腳後跟進了寢宮。
    門一關,臉上的憂國憂民立刻換成了咬牙切齒的怨毒。
    “您的旨意,白紙黑字,讓他帶主力回來!他倒好,拍拍屁股一個人溜回來了,把那幾十萬虎狼之師留在宋國,還美其名曰‘平叛’?這分明是把宋國當他的後花園!把幾十萬大軍攥成了他私人的打手!他這是幹什麽?這是把刀懸在咱們大靖頭頂上!懸在您脖子上啊父皇!”
    “他算準了。”靖武帝的聲音像從牙縫裏擠出來,帶著森森寒意,“算準了朕剛給了他滅宋的大功名頭,算準了朝廷現在騰不出手,更算準了……朕不敢立刻把他怎麽樣!所以才敢如此囂張,陽奉陰違!”
    “對!他就是吃定了父皇您顧全大局,投鼠忌器!”太子立刻接上,火上澆油,“可父皇,這能忍嗎?他今天敢把大軍留在外麵不聽調遣,明天就敢帶著那幾十萬人掉頭殺回來!他在宋國,錢糧充足,地盤穩固,又有駙馬的名分收攏人心!等他徹底消化了宋國,羽翼豐滿,咱們大靖拿什麽擋?那就是滅頂之災!”
    “那你說!怎麽辦?!”
    “他洛珩現在就在帝都!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可他背後那幾十萬大軍呢?朕動他,衛定疆立刻就能打出清君側的旗號殺回來!不動他?難道眼睜睜看著他坐大,等他把刀磨快了架到朕的脖子上來?!”
    太子眼中閃過一絲計謀得逞的狠厲,他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語速飛快:
    “父皇,不能再猶豫了!必須下狠手,斷了他的根!”
    “狠手?怎麽斷?動他,大軍頃刻即反!”
    “所以,不能隻動他一個人!”太子眼中凶光畢露,“雙管齊下!第一道旨意,八百裏加急,直接發給衛定疆!就用兵部和樞密院的名義,措辭嚴厲!命他接旨之日,即刻停止一切軍事行動,親率漢王軍主力班師回朝!一個兵都不許留在宋國!逾期不至,以謀逆論處!”
    靖武帝眉頭緊鎖:“衛定疆是洛珩的死忠,他會聽?”
    “他最好不聽!”太子冷笑一聲,笑容猙獰,“他若抗旨不遵,那正好!坐實了洛珩擁兵自重、圖謀不軌的罪名!到時候,咱們第二手準備立刻發動!”
    他深吸一口氣,吐出更毒辣的計策:“父皇您立刻密旨,以‘防備宋國餘孽反撲、拱衛京畿’為名,暗中調動京畿大營、禁軍,並急令離帝都最近的冀州、並州、青州三鎮總兵,各率本部精銳,火速向帝都方向靠攏集結!一旦衛定疆抗旨的消息傳來……”
    “立刻以雷霆手段,拿下洛珩!就地正法!絕後患!同時,宣布衛定疆及其麾下漢王軍為叛逆,命集結的各路大軍,即刻開赴宋國平叛!他們漢王軍再能打,也是孤軍在外,沒了洛珩這個主心骨,又麵對朝廷大軍和宋國可能複起的反抗,腹背受敵,能撐多久?耗也耗死他們!”
    寢宮內死寂一片,隻有父子倆粗重的呼吸聲。
    太子的計劃充滿了孤注一擲的瘋狂,但也確實是目前唯一可能破局、甚至反殺的機會。
    “好!就按你說的辦!擬旨!兩道旨意,同時發!給衛定疆的旨意,用印之後,立刻快馬送出,不得延誤!調兵的密旨……朕親自來寫!”
    “兒臣遵旨!父皇英明!”
    太子眼中爆發出狂喜的光芒,立刻躬身領命,轉身就要去安排。
    與此同時,漢王府深處,一間隱秘的密室。
    搖曳的燭光下,漢王正背對著心腹侍衛統領王犇。
    她緩緩抬手,解開了束發的金冠。
    如瀑的青絲傾瀉而下,散落在肩頭。
    接著,是那身象征親王身份的繁複蟒袍。
    外袍褪下,露出內裏緊束的白色中衣。
    她解開中衣的係帶,一層層纏繞在胸前的厚厚束布顯露出來。
    王犇垂手肅立在一旁,眼神低垂,沒有絲毫驚訝,隻有絕對的忠誠和凝重。
    他是漢王府真正的影子,知道這個守護了二十多年的秘密。
    洛燼轉過身。
    “王犇。”
    “末將在!”王犇單膝跪地。
    “皇帝和太子,起了殺心。”洛燼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我兒洛珩此次孤身回朝,是險棋,也是無奈。但我絕不容許任何人傷他分毫!”
    她走到牆邊,那裏掛著一幅看似普通的山水畫。
    她伸手在畫軸某處用力一按,牆壁無聲地滑開一道暗格。
    裏麵沒有金銀珠寶,隻有三枚樣式古樸、顏色各異的虎符令牌,以及一疊厚厚的名冊。
    “持我玄麟令!”她將一枚漆黑如墨、雕刻著猙獰麒麟的令牌拋給王犇,“立刻出城!去城西八十裏,‘黑水峪’!持令者,可調動‘玄麟衛’八百死士!讓他們化整為零,三日內,務必秘密潛入帝都近郊待命!聽我後續指令!”
    “是!”王犇雙手接令,入手冰涼沉重。
    “持我赤蛟令!”第二枚赤紅如火、盤踞蛟龍的令牌拋出,“去城南‘楓林渡’!持令者,可調動‘赤蛟營’一千二百精銳水陸好手!讓他們備好快船,封鎖上遊水道,並分出人手,在帝都通往南方的所有官道要隘布下暗哨!一隻可疑的信鴿都不能飛出去!”
    “遵命!”王犇將赤蛟令緊緊攥住。
    “最後,”洛燼拿起那枚通體銀白、銘刻飛隼的令牌,眼神銳利如鷹,“持我雪隼令!動用我們在宮中和京畿大營裏所有的暗線!給本宮死死盯住皇帝、太子、還有兵部樞密院的一舉一動!任何風吹草動,尤其是調兵遣將的旨意,立刻飛鷹傳訊,不惜一切代價,截下來!”
    “末將領命!”王犇將三枚令牌鄭重收好,感覺重若千鈞。
    洛燼走到他麵前,燭光在她臉上跳躍,那份屬於母親的柔軟被鋼鐵般的意誌覆蓋:“王犇,你跟我多少年了?”
    “回主上,二十三年七個月又九天。”王犇沉聲回答,聲音帶著刻骨的忠誠。
    洛燼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若事有不諧……你知道該怎麽做。我要我兒子活著離開帝都!哪怕……把這天捅個窟窿!”
    王犇猛地抱拳,頭顱深深低下,斬釘截鐵:“主上放心!末將在,世子殿下便在!想動殿下,除非從末將和所有兄弟的屍體上踏過去!”
    “去吧。小心行事。”洛燼揮了揮手。
    王犇不再多言,身形如同鬼魅般融入密室的陰影,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