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就算是頭豬,也不任由你們宰;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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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雲飛此時喘著粗氣!
他的指甲深深摳進戰壕邊緣的焦土裏,指縫間滲出的血和泥漿混成黑紅的黏液!
隨後他的手掌用力,試圖拉著他的身體,讓他探出頭去。
但是他傷的太重了。
他的左腿被彈片削去巴掌大一塊皮肉,每挪動一寸,斷裂的腿骨就在血肉裏摩擦出"咯吱"的聲響。
一顆子彈還嵌在右肩胛骨裏,隨著呼吸在傷口中微微顫動,像毒蜂的尾針。
“呃啊!”
他喉嚨裏滾出野獸般的低吼,用步槍拄著地麵猛然發力。崩裂的傷口頓時飆出一股血箭,噴在滾燙的槍管上“嗤嗤”作響。
而伴隨著噴湧的鮮血。
他終於爬出了戰壕。
隨後,他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杵著步槍,站了起來。
嘶啞的咆哮回蕩戰場。
“獨立團!”
聲帶撕裂的嗓音混著血沫噴濺!
“沒死透的都跟老子上啊!”
“你們沒有退路!”
“投降這群鬼子也不會放過你們。”
“上峰把我們當做炮灰團,你們也真的把自己當炮灰了?沒出息的東西!!!你們是想一直當個孬種,還是當一次鐵骨錚錚的漢子!”
“想想你們的親友,想想你們的子孫後代!如果我們不去反抗,他們都要淪為……”
“亡!國!奴!”
“就算是頭豬,也不應該任由他們這麽宰!”
“拚一次吧!國家會記得你們,老百姓會感激你們,我們的子孫後代不會當亡國奴,他們會知道,你們是英雄,不是孬種!
……
他殘缺的右耳聽見自己聲音在群山間回蕩,像鈍刀刮過生鏽的鐵皮。
他現在的舉措。如同把自己變成了靶子。
但他毫不在意。
他知道這個獨立團的德行。
因為自己抽取到的這個角色,之前的好逸惡勞,貪生怕死,克扣軍餉……這個團,其實沒什麽戰鬥力。
一群兵油子,和潰兵,組成的獨立團……
被上峰安排在這裏,目的就是讓他們這個團,當炮灰。
但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什麽都不做,就全軍覆沒!
上峰可以把他們當做炮灰團。
但他們自己不能把自己當做炮灰團。
跪地求饒,換不來活命的。
與其投降後,被這群鬼子屠戮,不如轟轟烈烈一回。
這是他這個“團長”唯一能教給這些士兵的。
而與此同時,戰壕裏那些幸存,裝死的,躲在屍體堆兒裏的士兵們,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
第二道戰壕,二連陣地上的李麻子,正匍匐在地,他用沙袋和彈藥箱,搭建了一個小小的避難所,那群鬼子,衝進第二戰壕時,竟然都沒發現他,他一邊控製呼吸,一邊往彈夾裏壓最後一發子彈,可在聽到李雲飛的聲音後,他沾滿火藥殘渣的手指突然僵住!
第一道戰壕,躲在機槍殘骸後的學生兵,陳樹德,扶了扶破碎的眼鏡,鏡片後的瞳孔劇烈收縮!
第三道戰壕,距離指揮部不遠的六連陣地,向來油滑的炊事班長王寧,望著第二道戰壕上的那個身影,此時也不由自主的捏碎了一直藏在褲兜裏的半塊壓縮餅幹。
……
二連陣地上的李麻子腮幫子抽搐著!
“那是...李團長?”
他清楚記得一周前,他曾親眼看見,這個紈絝子弟,把兩個娼妓,接進了軍營。
可現在,那個紈絝子彈,卻渾身浴血,像條猩紅的綬帶在硝煙中飄蕩。
而就在這時。
幾聲槍響傳來。
李雲飛順勢臥倒。
一個鬼子兵,突進到李雲飛栽倒的位置。
不曾想,本來栽倒在地的李雲飛,竟突然暴起。
他死死握著步槍,刺刀直接捅進那個鬼子兵的胸腔。兩人在地上扭打。
李雲飛殘缺的拇指直接摳進對方眼窩,“噗”地一聲悶響,黏稠的玻璃體液順著他的腕骨往下流。
鬼子發出非人的慘叫,三八大蓋“咣當”掉在地上。李雲飛趁機咬住他的喉管,犬齒撕裂頸動脈的瞬間,滾燙的血柱灌進他的氣管,嗆得他邊咳邊笑。
同樣在第二道戰壕裏的李麻子,此時已經看得呆了。
他的指甲掐進了掌心。
他看見原本貪生怕死的團長正用鋼盔猛砸那個鬼子的麵門,鼻梁骨碎裂的脆響甚至壓過了炮聲。
這個曾在淞滬戰場丟下機槍逃命的老兵,突然想起自己那個被鬼子活埋的瞎眼老娘……他們整個村子都被鬼子活埋了,就他一個人躲在地窖,幸免於難,那些鬼子沒有人性,他被嚇得麵色煞白,不敢吱聲!
後來他參了軍,麵對鬼子還是害怕,能躲在後麵打槍就打槍。
別讓他拚命就行。
他這條爛命,好不容易才活到了今天。
可這一次……
他突然覺得,這條爛命,真是爛透了。
再繼續留著,也實在沒什麽意思。
他不想眼睜睜看著金陵城,也落得和他家鄉一樣的下場。
“操你們姥姥的!”
他突然掀開頭頂的沙袋,踹翻麵前的彈藥箱,抓起馬克沁機槍!向著不遠處戰壕裏的三個鬼子,瘋狂射擊!
噠噠噠……
三個鬼子完全沒意識到,身後會突然冒出個敵人,他們來不及反應,就被打成了篩子。
李麻子隨後扔掉已經打光了子彈的機槍,扭頭拿起裝配了刺刀的漢陽造,衝出了戰壕。
“娘啊!”
“您在天上,眼睛應該能看得著了吧!”
“娘啊!您在天上看,您的兒子,為父老鄉親報仇啦!”
第一道戰壕……
陳樹德眼鏡後麵的眼睛不受控製的眨巴著,他的眼鏡腿已經斷了,用繃帶纏著掛在耳朵上。
他看著團長被兩個鬼子按在血泊裏,其中一把刺刀已經捅穿了李雲飛的右掌。
他覺得心髒抽搐。
他是一時腦熱,才報名參軍的……
結果第一次見到屍體和血,他就後悔了。
他想當個逃兵,卻又覺得丟人現眼!
他迷茫,他心慌,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在戰場上。
可這一刻,他好像忽然明白了。
“保家衛國,匹夫有責!”
“什麽讀書人,不讀書人的!”
“國都沒了,到時候都是亡國奴。”
他深吸一口氣,發出幼獸般的嚎叫!
“啊啊啊!”
他抓起工兵鏟衝向距離自己最近的那個正在檢查彈藥的鬼子。
那個鬼子完全想不到,身後會突然冒出一個大夏軍人。
鏟刃劈開鋼盔的瞬間,鬼子的顱骨像熟透的西瓜般裂成兩半。
陳樹德喘著粗氣。
可下一瞬,另一個鬼子提著刺刀轉身刺來,陳樹德不躲不閃,任由刺刀貫穿自己的左肺,同時將鏟子橫著切進對方脖頸。動脈血噴了他滿臉,熱得像是老家的豆腐腦。
……
第三道戰壕裏。
王寧摩挲著綁在腰間的兩枚手雷。
他看見李雲飛掰斷了某個鬼子的手指,正用那截斷指去捅另一個鬼子的眼球。
那群鬼子應該是發現了李雲飛的團長身份,所以沒有殺死他,而是想抓個活得。
但他們沒想到,李雲飛會反抗的這麽激烈。
此時,王寧心髒快速跳動。
他油乎乎的胖手摸向懷裏——那裏藏著他偷偷攢下的十塊大洋,他原本打算今晚溜去難民區買活命的便衣。
可是現在……
“他媽的!”
“我也是熱血兒郎啊!”
“最貪生怕死的團長都這樣了,我怕死個球啊!”
他突然竄出戰壕。舉著槍,嘶吼著,向那群逼近的鬼子衝去。
他的槍法不好,隻能胡亂射擊。
鬼子的子彈,很快把他打成了篩子。他摔倒在地,
但就在那群鬼子逼近檢查屍體的時候,他的屍體,忽然爆炸……他綁在身上的手雷,早就被他拉開了引線!
……
這一刻,三條戰壕都沸騰了……
一個接一個的士兵從屍堆裏爬出來。
他們有的端著刺刀,有的掄著工兵鏟,有的甚至赤手空拳,直接撲向最近的鬼子,用牙齒撕咬敵人的喉嚨。鮮血噴濺,斷肢橫飛,慘叫聲和怒吼聲交織成一片。
李雲飛在血泊裏仰起頭,模糊的視線中,他看見無數雙沾血的布鞋踏過焦土,那些曾經麻木的、畏縮的、偷奸耍滑的麵孔,此刻全都扭曲成相似的猙獰。
江風卷著燃燒的軍旗碎片掠過戰場,像無數浴火重生的鳳凰。
團長說的對……就算是頭豬!也不能任由他們宰!他們不是炮灰,他們也是大夏的戰士……也可以保家衛國!最貪生怕死的團長都這樣了,他們有什麽道理不去上,不去拚命……
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