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一道雄渾而悠遠的聲音，仿佛自千裏之外穿透林間，驟然響起：
    “十裏坡外，速來見我！”
    話音落下的刹那，黑狐娘娘眼中頓時綻開一抹難以抑製的喜色。
    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
    那是她千年未遇、卻始終念念不忘的主人。
    幾乎沒有半分遲疑，她甚至顧不上身旁的塗山美美，抬手便啟用了虛空之淚。
    下一刻，她已瞬移而至。
    才剛站穩，她便一眼看見了那道身影。
    “我……我主人呢？！”
    可她所見，並非記憶中那位偉岸的黑龍天，而竟是那位一直與她為敵的重瞳者轉世——張遮。
    黑狐娘娘一時怔在原地，神情錯愕。
    “別找了，就是我。”
    張遮步履沉穩，緩緩走來。隨著他無色界神力展開，周遭天地驟然褪去顏色，萬物陷入一片灰蒙。
    這一刻。
    黑狐娘娘心頭劇震。
    若說先前尚存一絲懷疑，此時也已徹底煙消雲散。
    “主人，嗚嗚！”
    “您這些年……究竟去了哪裏？”
    “妾身……真的好想您啊……”
    方才還氣勢凜人的黑狐娘娘，轉眼間宛若嬌怯的少女，眼中泛起氤氳水光。
    不知是真情流露，還是演技派實力輸出，竟顯得我見猶憐。
    “這麽多年，鳳棲為尋您蹤跡，踏遍了圈內圈外每一個角落……”
    張遮深深一歎：“此事說來話長，關乎我一些隱秘。”
    黑狐娘娘頓時收聲，不再多問。
    作為混跡江湖多年的老油條，她比誰都明白一個道理。
    那就是知道得越多，越是危險。
    既然主人就是那位重瞳者，那麽當年他從塗山救自己脫困，就絕非偶然。
    而是主人對她的一種暗示。
    隻可惜那時的她，渾然未覺。
    如今真相大白，得知重瞳者與黑龍天竟是同一人，黑狐娘娘頓時將前因後果串聯起來。
    一切邏輯，霎時通順。
    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神色一暗，迅速慚愧地低下頭去：“原來早在五百多年前，主人就已經偷偷給屬下暗示了……隻恨屬下愚鈍，至今才恍然大悟。”
    “啊？這！”
    張遮一時怔住。
    就在他尚未反應過來之時，黑狐娘娘又幽幽一歎，緊咬嘴唇：“五百多年前，主人為了我，竟獨闖塗山龍潭虎穴，從塗山紅紅手中救下妾身……哎……”
    “可笑那時妾身有眼無珠，竟未能認出主人的真實身份！”
    原本，黑狐娘娘對這位消失了數千年的主人，心底還存著些許怨氣。
    可如今真相漸明，她非但不再埋怨，反而愈發羞愧難當。
    原來主人從未忘記她。
    而是一直在暗中相助，甚至五百年前就不顧生死、為她單槍匹馬殺入塗山，救她於絕境。
    可笑當時的自己，竟愚鈍至此，絲毫未能領會主人的深意。
    說到深意。
    “等等！！”
    她忽然又像是悟到了什麽，眼中驟然亮起灼灼光芒，望向張遮的目光中湧起一股難以抑製的敬佩。
    “我明白了……妾身終於明白了！”
    黑狐娘娘麵泛潮紅，情緒愈發激動。
    “？？？”
    張遮。
    他輕咳兩聲，看向黑狐娘娘：“你繼續說。”
    得到張遮的允許，黑狐娘娘這才放下心來，語氣愈發激動：“屬下終於明白了主人的良苦用心！”
    “若我所料不錯，您曾化身重瞳者石毅接近塗山雅雅，應當也是為了獲取塗山的信任吧？”
    “原來主人的棋局，早在千年前就已布下……”
    “前不久，您更是裝也不裝了，演都不演了，直接出手擊殺了最具威脅的三少爺，如今這整個世界，都該臣服於您腳下，為主人的威嚴而顫鬥！”
    她再度望向張遮，眼中盡是狂熱，整個人都因激動而不自覺地顫抖。
    原來主人謀劃千年，早已在無聲中布下驚天棋局。
    如今大局已定，他便毅然與塗山劃清界限，心中毫無兒女私情，唯有宏圖大業。
    如此決斷，真乃一代梟雄。
    可就是這般冷酷強大、心思縝密的主人。
    竟曾為了她，不惜冒著計劃失敗、身份暴露的風險，獨闖塗山將她救出。
    甚至與如日中天的塗山紅紅正麵交鋒！
    這足以說明，在他心中，她鳳棲並非用完即棄的棋子，而是真正占有一席之地。
    “桀桀桀……”
    “主人，屬下對您的敬仰，簡直如滔滔江水，奔流不絕。”
    “原以為您是隱匿千年，卻不料是在暗中謀劃了千年！”
    “嘶！
    她忽然像是又想到什麽，渾身一顫，聲音都帶上了幾分戰栗：“難道……難道……？！”
    “說下去。”
    張遮麵色平靜，心中卻已波瀾起伏。
    黑狐娘娘熾熱的目光緊緊鎖在他臉上，顫聲問道：“重瞳是您，莫非連那位青帝，也是您？”
    “啊？”
    “這都讓她猜到了？”
    張遮心中微驚。
    黑狐娘娘確實有點厲害啊，雖然過程全錯，但這並不妨礙她結果全對。
    注意到他神情的細微變化，黑狐娘娘更是沾沾自喜、得意難掩。
    小樣～
    主人您的心思，屬下身為心腹，立誓追隨你的王之右手。
    又怎會看不明白？
    果然，連那位深藏不露的青帝，也是您一手扮演的……
    她神色一肅，將心中的推測娓娓道來。
    “主人化身人族青帝，非但沒有挑撥人妖二族，反而極力促成和平。”
    “若在往日，屬下必然百思不得其解。”
    “可如今細細想來，才明白主人布局之深遠，手段之高明，實在令屬下佩服得五體投地。”
    “從前我一心隻想分化兩族，如今見識到主人計劃的成效，才知自己何等淺薄……與您的深謀遠慮相比，妾身那點伎倆，簡直不值一提。”
    頓了頓，她接著道。
    “哎，這些年來我費盡心思阻撓人妖和睦，卻始終未能領會主人以疏代堵的戰略高明之處。”
    “您反其道而行，深入敵營，不僅成為兩族共尊的首腦，更將雙方皆化作可隨意驅使的棋子。”
    “如今這天下，北山、南國、塗山、西西域……又有哪一方敢不聽從您的號令？”
    “桀桀桀……”
    “主人，您實在是太厲害了。”
    最後，她仍不忘獻上一句由衷的稱讚，情緒價值可謂拉滿。
    聽著她這一番話，張遮不禁回想起自己過往的種種經曆。
    雖然過程全錯，但結果，居然讓她說對了？
    他在黑狐娘娘口中，竟成了一個布局驚天、執棋世界背後的陰謀巨頭。
    完辣！
    密碼的，這下他和黑狐娘娘……真成反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