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窗戶灑在案幾上，我捧著那枝新折的梅花，指尖輕輕摩挲花瓣，心裏竟有些雀躍。昨夜他悄悄粘合了那個破碎的花瓶，還替我換了新的——雖然嘴上不說軟話，可這舉動比什麽甜言蜜語都管用。
    “咳咳咳……”
    一聲幹澀的咳嗽從院子裏傳來，我皺眉起身走到門口，隻見徐景瀾正披著外袍站在廊下，手裏握著一卷書，臉色略顯蒼白。
    “你又熬夜？”我忍不住開口，“昨晚就沒睡好？”
    他抬眼看了我一眼，語氣淡淡：“今日有族中議事。”
    我哼了一聲：“那你也不怕病倒了沒人照顧。”
    他嘴角微揚：“你不是挺會照顧人嗎？前兒夜裏還偷偷看我拚瓶子來著。”
    我臉一紅，趕緊瞪他：“誰、誰看你了！我隻是路過！”
    他低笑一聲，轉身朝外走去，留下一句：“我去前廳，你記得添衣裳，外麵冷。”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裏暖洋洋的，像是被人悄悄塞了一顆糖，甜得剛剛好。
    可天公不作美，午後一場大雪突降，寒風夾著冰粒子呼嘯而過。我縮在房裏練字，卻覺得手腳發涼，腦袋昏沉沉的，連墨汁打翻了都沒察覺。
    “小姐，您臉色不太好。”小翠擔憂地看著我，“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
    我擺擺手：“沒事，就是有點累。”
    話音剛落，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襲來，我整個人蜷在榻上，額頭滾燙。
    “不行，奴婢這就去找少爺！”小翠急了，轉身就要往外跑。
    “別……別麻煩他。”我虛弱地說，“我自己歇一歇就好。”
    可這一歇，就再沒力氣起來。
    夜裏屋內炭火燃得旺，我迷迷糊糊聽見有人低聲說話，腳步輕緩，似有人進來又出去。我睜不開眼，隻覺額頭被一隻溫暖的手輕輕按住，帶著一絲涼意退去了灼熱。
    “她燒得厲害，得好好照看。”是他的聲音，低沉又溫柔。
    “是，少爺。”丫鬟應聲退下。
    我努力想睜開眼，卻怎麽也撐不起眼皮，隻能聽見他低聲說了句：“別讓她吹風。”
    那一晚，我做了許多夢，夢裏是他坐在床邊看書的身影，還有那盞燈，一直亮著，像黑夜裏的星光。
    翌日清晨，我醒來時，屋內已換上了厚實的棉簾，桌上擺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旁邊壓著一張紙條，上麵寫著：“按時服藥，莫要逞強。”
    我盯著那幾個字看了許久，嘴角不由自主地翹了起來。
    “小姐，少爺一大早就派人送來了這碗藥。”小翠端著水盆進來，“說是親自叮囑的方子，還讓廚房熬了粥。”
    我點點頭，接過藥碗，苦澀的味道衝鼻而來，我皺眉灌下，卻覺得心頭暖暖的。
    “他還說什麽了嗎？”我問。
    小翠搖頭：“沒有，隻說讓您好好養病，其他事都不用操心。”
    我靠在床頭，望著窗外飄雪，心裏忽然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原來被人惦記著，是這般滋味。
    午時，我勉強坐起身，正打算喚小翠扶我去洗漱，忽聽得門外一陣腳步聲，緊接著門簾被掀開，徐景瀾提著一件厚重的狐裘走了進來。
    “你想出去？”他掃了我一眼，語氣平靜。
    我一愣：“你怎麽知道我想出去？”
    “你盯著窗戶看了半個時辰。”他將狐裘遞給我，“穿上吧，別凍著。”
    我接過，觸手溫熱，竟是剛烘過的。
    “你讓人烘過？”我問他。
    他點頭：“天氣太冷，別傷風。”
    我低頭穿好，心中泛起漣漪。曾經那個冷冰冰的人，如今竟能如此細致入微。
    “其實……”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那花瓶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他沉默片刻，道：“過去的事，不必再說。”
    我抬頭看他，他目光溫和，並無責怪之意。
    “那你以後……還會對我這麽好？”我試探性地問。
    他輕笑一聲：“前提是你別再摔東西。”
    我撇嘴：“那你也不能再冷著臉。”
    我們對視一眼，他竟難得地笑了笑。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這場聯姻，或許也不是那麽糟糕。
    傍晚時分，我倚在榻上看書，小翠端來一碗溫熱的湯藥，說是每日兩回，必須按時服用。
    “少爺還特意交代，若你不喝，就罰你禁足。”小翠忍著笑意說。
    我翻了一個白眼：“他是真把我當小孩子哄了。”
    可我還是乖乖喝了，畢竟，這份關心，我不想辜負。
    夜深人靜，我正準備入睡，不經意間瞥見門縫透出的微光，心中好奇，披衣起身前去查看，隻見徐景瀾正坐在案前，手中拿著一本醫書，眉頭微蹙，似乎在研究什麽。
    他身邊放著幾本厚厚的典籍，還有幾張寫滿字的紙，看得出來是連夜整理的藥方。
    我站在門口，看著他認真的側臉，心裏忽然湧上一股暖流。
    這個人啊，明明不說愛，卻把關心藏在每一個細節裏。
    我正欲轉身回去，卻不小心踩到了門檻，發出一聲輕響。
    他猛地抬頭，看見我，微微一怔：“你怎麽起來了？”
    我尷尬一笑：“我……我口渴了。”
    他起身走過來，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還燙。”
    我搖頭：“已經好多了。”
    他沒再多說什麽，隻是拉著我回房，順手將一杯水放在床頭。
    “早點睡。”他說完，轉身準備離開。
    我突然抓住他的袖角：“你……今晚不忙的話，陪我一會兒好不好？”
    他頓住，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柔和。
    “好。”
    於是，那一夜，我在他的陪伴下安然入睡。
    翌日清晨，我醒來時，發現他早已不在，隻留下一封短箋：
    “藥已煎好，粥在鍋裏，別貪睡。”
    我笑著將信疊好，放進枕頭底下。
    窗外陽光正好，照進屋內，落在那束新換的梅花上，香氣四溢。
    我伸了個懶腰，忽然覺得，這日子，還挺有盼頭的。
    隻是我沒想到，接下來的一場風波，會讓我徹底看清徐家真正的模樣。
    而那封短箋，也成為我日後最珍貴的記憶之一。
    我起身穿衣，準備出門曬太陽，卻聽小翠在外麵焦急地喊了一聲——
    “小姐！老爺那邊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