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甩了甩衣袖上的灰塵，抬頭望向徐景瀾。他眉頭緊皺，眼神裏透著一股子不放心的擰巴勁兒。
    “你呀你。”他低聲道，“我不是讓你等我安排妥當再行動？”
    我翻了個白眼：“我哪知道他們約得這麽急，等你安排好，黃花菜都涼了。”
    他沒說話，隻是伸手將我護在身後，目光掃過四周空蕩蕩的染坊。夜風穿過破敗的窗欞，吹得牆角的碎布嘩啦作響。
    “人跑了，但不會遠。”我說，“剛才那個領頭的，我記得他手臂上有個月牙形的疤。”
    “月牙疤？”徐景瀾神色一凝，像是想起了什麽。
    我沒多問，隻道：“你的人呢？不是說暗中跟著嗎？怎麽來得這麽晚？”
    他輕咳一聲：“我剛到門口，就聽見裏麵打鬥聲激烈，怕你吃虧，就沒等手下集結全，直接衝進來了。”
    我忍不住笑出聲：“你這人平時冷冰冰的，關鍵時刻倒是急性子。”
    他嘴角微揚，卻還是板著臉：“別貧了，先回去。”
    我點頭應下，剛要邁步，忽然聽見外麵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不對。”我拉住他的袖子，“剛才那些人逃走的時候，方向是往東邊去的，現在這聲音是從南邊來的。”
    徐景瀾立刻警覺起來，示意我躲在他身後，自己則握緊腰間的短刀。
    腳步聲越來越近，緊接著，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小姐！我們趕來了！”
    是顧家派來護衛的阿忠。
    我鬆了口氣，正要出聲回應，卻被徐景瀾輕輕按住肩膀：“等等。”
    他側耳聽了幾秒，忽然低聲對我說：“他們穿的是軟底靴，可聲音太雜，人數不少。”
    我心頭一跳：“你是說……不是阿忠他們？”
    話音未落，門外果然閃進來幾個黑影，動作利落地圍了上來。
    “哎喲喂！”我暗罵一聲，“這是調虎離山？”
    徐景瀾已經拔刀迎上，我也不甘示弱，從袖中摸出第二枚銀針，找準機會出手。
    對方明顯是練過的，招式狠辣，配合默契。我和徐景瀾背靠背站著，一邊應付圍攻，一邊尋找突破口。
    “你那邊有沒有空隙？”我問他。
    “有是有，不過你得跟得上。”他一邊說著，一邊一腳踢飛一個黑衣人的武器。
    “你當我是什麽嬌滴滴的小娘子？”我哼了一聲，腳下猛地一蹬，整個人騰空而起，順勢翻過一張桌子，落在包圍圈外。
    徐景瀾也趁機脫身，與我會合一處。
    “走！”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帶著我朝後門衝去。
    可剛到門口，又是一群黑衣人堵了上來。
    “嘖，這幫人真是陰魂不散！”我咬牙切齒。
    徐景瀾卻突然停住腳步，低聲道：“不能再拖了。”
    我愣了一下，隻見他迅速從懷中掏出一支小號的煙花信號彈。
    “你還有這個？”我驚訝。
    “出門前準備的。”他說完，毫不猶豫地點燃火引。
    “嗖——”的一聲，紅色的火焰劃破夜空，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遠處很快傳來回應的哨聲，是我帶來的護衛們。
    黑衣人們顯然也察覺到了不對，開始躁動不安。
    “他們的計劃被打亂了。”我低聲分析，“這些人不像訓練有素的刺客，更像是臨時召集的死士。”
    徐景瀾點頭：“看來幕後之人急於動手，怕是等不及了。”
    話音剛落，黑衣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聲：“撤！”
    瞬間，十幾個人如潮水般退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喘著氣，扶著牆站穩：“真累，回去我要吃十個桂花糕。”
    徐景瀾看了我一眼，眼裏難得帶了笑意：“行，十個不夠我給你加兩個。”
    我滿意地點點頭：“這還差不多。”
    護衛們很快趕到，確認我們無恙後，才押送我們回府。
    一路上，我都在琢磨那個月牙疤的男人。
    “你說……”我忽然開口，“那人身上有沒有可能和徐家有關？”
    徐景瀾沉默片刻：“可能性很大。”
    “那你打算怎麽辦？”我看著他。
    “查。”他語氣堅定，“不管是誰，敢動你，就是跟我徐景瀾過不去。”
    我笑了笑：“你這話聽著還挺像回事。”
    他瞥我一眼：“你不信？”
    “信啊，當然信。”我拍了拍他的肩，“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說。”
    “查歸查，別把自己搭進去。”我認真道，“我不喜歡你為了我拚命。”
    他怔了一下，隨即輕笑：“你這是擔心我？”
    “廢話，我是你夫人。”我理直氣壯，“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以後誰給我撐腰？”
    他搖頭失笑：“你這張嘴，比你的銀針還厲害。”
    我得意地揚起下巴：“那是自然。”
    回到府中，已是深夜。
    我剛踏進院子，就被母親叫住了。
    “琳琅！”她一臉擔憂，“你怎麽去了那麽久？我還以為出了什麽事。”
    我笑著安撫她：“沒事，就是路上遇到點麻煩，被景瀾救了。”
    母親看向站在一旁的徐景瀾，眼中多了幾分感激：“景瀾，謝謝你照顧我家琳琅。”
    徐景瀾微微頷首：“嶽母不必客氣，她既是我的妻子，我自當護她周全。”
    母親點點頭，轉身離去。
    我轉頭看他：“你剛才那句話說得挺像模像樣的嘛。”
    他挑眉：“我什麽時候說過不像樣的話？”
    “很多句。”我掰著手指數，“比如‘女人少管閑事’、‘你太衝動’、‘別逞強’……”
    他無奈地揉了揉眉心：“你記性真好。”
    “那是當然。”我笑眯眯地說，“對了，明天我想去城南一趟，聽說那邊新開了一家茶樓，老板娘是個奇女子，做生意有一套。”
    他愣了下：“你想幹嘛？”
    “當然是去談合作。”我理所當然地說，“你不會攔我吧？”
    他深深地看著我，半晌才道：“隻要你小心些。”
    我笑了：“放心，我可不是那麽容易被人算計的。”
    他歎了口氣：“我知道。”
    我轉身欲走，卻被他叫住。
    “琳琅。”他望著我，語氣忽然變得認真，“如果這次的事情，牽扯到徐家內部……你會不會怪我？”
    我怔住，隨即走上前，輕輕握住他的手。
    “景瀾，”我輕聲說，“我相信你。無論發生什麽，我都站在你這邊。”
    他眼中閃過一絲震動，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話來。
    我轉身離開，留下一句：“明天見。”
    夜風拂麵，我仰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心裏忽然踏實下來。
    這一夜，風波未平。
    但我已不再害怕。
    因為我身邊，有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