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那卷神秘人留下的情報，指尖微微發顫。這紙麵觸感滑膩，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檀香，分明是宮中禦用之物。那人走得幹脆利落，隻留下一句“真正的敵人，從來不在明處”，便如煙霧般消散在夜風裏。
    我站在原地，心頭翻江倒海。
    趙老爺不過是眼前的小敵，真正藏在暗處的，或許才是一直在操控這一切的人。
    但眼下，最要緊的還是染坊的事。資金短缺、人才緊缺、訂單壓力，像三座大山壓在我肩頭，喘不過氣來。
    第二天一早，我就召集了作坊裏的幾個骨幹夥計開會。
    阿福皺眉道：“趙老爺之前就放狠話了，誰敢去咱們那，以後在這行就別想立足了。”
    我冷笑一聲：“那就從零開始培養。我就不信了，憑我顧琳琅的手藝和信譽，還找不到願意跟我幹的人。”
    話雖這麽說，可心裏也沒底。
    當天下午，我親自跑了幾家錢莊，希望能貸點款周轉一下。結果無一例外，都被拒絕了。
    “顧小姐，不是我們不幫您，實在是趙老爺在這一行太強勢了，您這是硬碰硬啊。”
    “萬一您這邊撐不住，我們這筆銀子可就打水漂了。”
    我聽得火冒三丈，卻也隻能咬牙忍下。
    回到家時，天色已晚。我癱坐在廳堂裏，盯著屋頂梁柱發呆。
    徐景瀾端著一碗湯圓進來，放在我麵前：“吃點甜的，壓壓火。”
    我沒動，隻是低聲說：“你說，我是不是太逞強了？”
    他坐下，看著我：“你什麽時候覺得自己逞強過？”
    我苦笑：“以前總覺得做生意靠的是膽量和腦子，現在才發現，光有這些遠遠不夠。人脈、資源、背景……哪一樣我都比不上趙老爺。”
    他輕聲道：“可你有你的優勢。”
    我抬眼看他：“什麽優勢？”
    他笑了笑：“你有想法，有魄力，最重要的是——你不服輸。”
    我怔了一下，隨即笑出聲來：“這話聽著怎麽有點像哄小孩兒？”
    他挑眉：“你要是真服軟認輸了，我倒是要懷疑你是不是被掉包過的。”
    我瞪他一眼：“滾。”
    他起身要走，卻被我叫住：“等等。”
    他回頭。
    我低頭攪著湯圓，聲音輕了些：“如果……我是說如果，我這次真的撐不過去，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固執了？”
    他沉默片刻，然後道：“如果你放棄了，我才會覺得你不是顧琳琅。”
    說完，他就走了。
    我望著那碗湯圓，心裏忽然湧起一股暖意。
    不行，我還不能放棄。
    第二天一早，我就把鋪子裏所有可用的資金都調了出來，又找了幾位老客戶談合作，提前簽下部分訂單，勉強湊夠了一筆啟動資金。
    與此同時，我在城東張貼告示，開出雙倍工錢，招聘染匠學徒。雖然應者寥寥，但也總算來了幾個不怕趙老爺威壓的年輕人。
    我親自教他們調配染料、控製火候，甚至親自下場調試顏色。
    連續幾天幾夜沒合眼，終於試出了幾種穩定不易褪色的配方。
    正當我以為局勢稍緩時，新的打擊又來了。
    趙老爺那邊聽說我要推出新布料，立刻放出消息，說我們的染料有毒，會傷皮膚，導致幾個原本有意下單的商戶臨時撤單。
    我氣得差點把茶盞摔在地上：“他還真無所不用其極！”
    阿福在一旁小聲嘀咕：“小姐，咱要不要也黑他一把？”
    我白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是他嗎？”
    我深吸一口氣，決定正麵迎戰。
    當晚，我連夜趕製了一份詳細的檢測報告，附上染料成分分析、布料測試數據，以及多位試穿者的反饋記錄。第二天一大早就派人送到各家商戶手中，並在集市上設了個展示攤位，現場演示布料的耐洗性和透氣性。
    效果立竿見影。
    不少商戶看了報告和演示之後，重新考慮與我的合作。
    但問題也隨之而來——產能跟不上。
    訂單越來越多，可染坊人手不足，設備也有限，根本做不完。
    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整日圍著作坊轉圈。
    那天夜裏，我正趴在案前整理生產計劃，門房突然來報：“小姐，外麵有位客人求見，說是帶資入股。”
    我愣了一下：“現在還有人願意投我？”
    我趕緊讓人請進來。
    來人是個四十來歲的男子，穿著考究，舉止沉穩。他自我介紹道：“在下姓陳，聽聞顧小姐欲進軍絲絹染織一行，特來拜訪。”
    我上下打量他一番，笑道：“陳先生既然知道我的打算，想必也知道這其中的難處吧？”
    他點頭：“自然知道。趙老爺壟斷多年，旁人想插一腳都難。”
    我眯起眼睛：“那你為何還要來？”
    他微微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張契書遞給我：“這是五萬兩白銀的投資意向書。我想跟顧小姐合作，不僅是為了賺錢，更是看中了您的眼光和魄力。”
    我接過契書，心跳加快。
    五萬兩！
    有了這筆錢，不僅能擴充設備，還能擴建染坊，甚至可以設立分店。
    但我沒有立刻答應，而是謹慎地問：“陳先生，恕我直言，您為何選我？”
    他輕輕一笑：“因為我看得出來，您不是那種隻會空談的人。而且……”他頓了頓，“我也想看看，一個女子，能不能在這男兒稱霸的行業裏，闖出一片天地。”
    我心頭一震，隨即笑了：“陳先生，您倒是有趣。”
    他拱手：“願不願接受投資，全憑小姐一句話。”
    我思索片刻，鄭重地點頭：“好，我接了。”
    就這樣，我迎來了人生中第一個貴人。
    接下來的日子裏，在陳先生的資金支持下，我迅速擴建設備，招聘更多熟練工人，同時加強質量管理，確保每一批布料都達到標準。
    不到一個月，第一批“四季錦”正式上市，迅速在江南一帶掀起熱潮。
    客戶絡繹不絕，訂單如雪片般飛來。
    我站在染坊門口，看著忙碌的工人們，心中百感交集。
    這場仗，我贏了第一局。
    但我知道，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我轉身對身旁的阿福說道：“去查查那位陳先生的來曆。”
    阿福一愣：“小姐，您不信任他？”
    我搖頭：“不是不信，是必須弄清楚，到底是誰，在背後推了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