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雲隻覺得手腕一麻，一股詭異的力道，仿佛要鑽進他的經脈之中。他拍出去的掌力，頓時滯澀了三分。
    趁著這千分之一秒的空隙，李渝的身體，如同沒有骨頭一般，貼著鐵雲的身體，轉到了他的身後。
    他沒有逃跑，而是做出了一個讓鐵雲都始料未及的舉動。
    他猛地抬起腳，不是踢向鐵雲的要害，而是狠狠地踹在了那輛變形的輝騰車門上！
    “砰！”
    他用上了全身的力氣，那扇本就搖搖欲墜的車門，被他一腳踹飛，呼嘯著砸向了不遠處的那輛麵包車。
    麵包車裏，正準備下車支援的司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一跳。
    而李渝，借著這一踹的反作用力，身體如同離弦之箭，向著公路另一側的黑暗中，狂奔而去。
    他沒有選擇沿著公路跑，而是直接衝進了路邊的綠化帶，那裏樹木叢生，地形複雜，是最好的掩護。
    “想跑？”
    鐵雲反應過來，怒喝一聲，立刻就要追去。
    可他剛一動，就感覺手腕處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那股陰柔的內力，正在他經脈裏橫衝直撞。他不得不停下來，運功驅散這股詭異的內力。
    就這麽一耽擱，李渝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濃濃的夜色之中。
    鐵雲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任務，失敗了。
    他不僅沒能抓住目標，甚至還被對方所傷。這對他來說，是奇恥大辱。
    他看著李渝消失的方向，眼中殺機畢露。
    “下一次，我必取你性命！”
    ……
    李渝一路狂奔，不敢有絲毫停留。他體內的氣血，依舊在翻騰，左肩的劇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剛才的凶險。
    直到跑出了幾公裏，確定對方沒有追上來，他才敢停下，扶著一棵樹，劇烈地喘息起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這才是真正的古武高手！這才是真正的生死搏殺！
    他贏了嗎？不，他隻是活了下來。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和那些真正的武林高手之間，存在著多麽巨大的鴻溝。
    他拖著疲憊而傷痛的身體，回到了江景豪宅。
    打開門，客廳的燈亮著。
    黃蓉正坐在沙發上，手裏捧著一本書，似乎是在等他。
    聽到開門聲，她抬起頭，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溫柔笑意：“渝哥哥，你回……”
    話音未落，她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臉上。
    她看到了李渝蒼白的臉色，淩亂的衣衫，還有他左肩上那片已經滲出黑紅色血跡的衣料。
    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降到了冰點。
    黃蓉緩緩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李渝麵前。她那雙平日裏靈動俏皮的眼眸，此刻，卻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情感波動，隻剩下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的寒潭。
    她伸出纖纖玉指，輕輕觸碰了一下李渝的傷口。
    “是鐵砂掌的功夫。”
    她抬起頭，看著李渝，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帶著一股足以讓天地為之色變的森然寒意。
    “鐵掌門。”
    “他們，竟敢傷你。”
    那一刻，李渝仿佛看到的，不再是那個巧笑倩兮的蓉兒，而是那個執掌桃花島、殺人如草芥的東邪黃藥師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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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廳裏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黃蓉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她扶著李渝在沙發上坐下，轉身去取來了醫藥箱。她的動作輕柔而迅速，小心翼翼地剪開李渝肩頭的衣料。
    當傷口完全暴露出來時，饒是李渝心誌堅定，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整個左肩，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青黑色，微微腫脹，皮膚下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黑點在遊動。傷口中心，是一個淡淡的掌印，掌印的邊緣，血肉模糊。
    “好霸道的掌力。”黃蓉的聲音，依舊平靜，但那平靜之下，卻像是壓抑著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她取出一隻白玉瓷瓶，倒出一些碧綠色的藥粉，均勻地灑在傷口上。藥粉一接觸到皮膚，便發出一陣“滋滋”的輕響，冒起一縷縷黑煙，伴隨著一股焦糊的味道。
    李渝隻覺得一股清涼之意，瞬間滲入傷口，驅散了那股灼熱的痛楚。
    “這是爹爹親手配製的‘九轉熊蛇丸’，能解百毒，活死人，肉白骨。”黃蓉一邊為他包紮，一邊輕聲解釋，“鐵掌門的功夫，之所以叫‘鐵砂掌’，是因為他們練功時，需用毒砂、鐵砂日夜捶煉手掌。他們的掌力中，蘊含著一絲火毒，尋常的跌打損傷藥，根本無用，隻會讓毒素攻心。”
    她包紮的手法極為專業，三兩下便處理好了傷口。
    做完這一切，她才在李渝身邊坐下，抬起眼眸，靜靜地看著他：“渝哥哥，你告訴我，從頭到尾，發生了什麽。”
    李渝沒有隱瞞，將從遭遇伏擊，到與鐵雲交手，再到自己如何利用對方的輕敵和地形優勢逃脫的全過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他講得很平靜，但黃蓉能想象到其中的凶險。
    當聽到李渝在絕境中，以“蘭花拂穴手”的法門點中對方手腕，並借力踹飛車門逃生時，黃蓉那冰冷的眼眸中，才終於有了一絲波瀾。
    “你做得很好。”她輕聲說，語氣裏，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與心疼，“臨危不亂，懂得用智。若是換了旁人，麵對鐵掌門這種成名已久的高手，恐怕連一招都接不下來。”
    得到她的肯定，李渝心中稍安，但隨即又湧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可我還是差得太遠了。如果不是他輕敵，如果地方再開闊一些，我今天，可能就回不來了。”
    “那是因為，你學的，還不夠。”
    黃蓉站起身，在客廳裏緩緩踱步。她那嬌小的身軀裏，此刻正醞釀著一股滔天的風暴。
    “鐵掌門，我聽爹爹提起過。在咱們那個江湖，也算是一流的門派。掌法剛猛，專攻外家，以力破巧。他們的掌力，能開碑裂石，尋常的護體真氣，根本擋不住。”
    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但，也正因為如此，他們的功夫，破綻極大。”
    她轉過身，看著李渝，眼中閃爍著智慧與謀略的光芒：“渝哥哥，劉峰既然已經撕破了臉，動用了武林中人，那我們，也就不必再跟他講什麽商場上的規矩了。”
    “你想怎麽做？”李渝問道。他知道，蓉兒一旦認真起來，那將是任何對手的噩夢。
    “他想殺你，那我們就讓他，和他背後的鐵掌門，都付出血的代價。”黃蓉的聲音，斬釘截鐵。
    “第一，武。”
    她伸出一根纖纖玉指：“從今天起，我傳你《九陰真經》裏的‘大伏魔拳’。這套拳法，至剛至陽，與佛門武功同源，正是鐵砂掌這種陰毒功夫的克星。不僅如此，我還會教你‘蛇行狸翻’的身法，配合你的碧波神功，足以讓你的速度，再上一個台階。”
    “第二，商。”
    她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林晚晴那邊，讓她暫停所有和天海集團有業務往來的合作。南宮烈那邊，讓他爹南宮博，以南宮家的名義，放出話去。就說，天海集團的少東家劉峰，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逍遙派’。凡是與天海集團合作者，便是與我逍遙派為敵。玉肌膏的‘仙緣’，將永遠與他們無緣。”
    李渝心中一動。這一招，太狠了。這等於是在省城的上流圈子裏，對天海集團，發動了一場全麵的、降維式的封殺。
    “第三，謀。”
    黃蓉的眼中，閃過一絲真正的殺意。
    “劉峰以為，派一個鐵掌門的高手，就能置你於死地。他太小看我們了。他更不知道，他派來的那個人，如今已經中了我的‘附骨針’。”
    “附骨針？”李渝一愣。
    “你點中他陽池穴的那一下，我教你的內力法門裏，藏著一絲我獨門的陰寒真氣。這股真氣，比鐵砂掌的火毒，要陰狠百倍。它會像針一樣，附在他的骨髓裏，每到午夜子時，便會發作一次，痛如萬蟻噬心。除非有我親自出手，或是功力遠勝於我的絕頂高手為他驅逐，否則，不出七日，他便會經脈寸斷，成為一個廢人。”
    李渝聽得心頭一寒。他這才明白，自己那一指，遠非逼退對方那麽簡單。蓉兒，從一開始，就給他留了後手。
    “劉峰為了救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再來找我們。”黃蓉的計劃，已經清晰無比，“而那時，就是我們收網的時候。”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李渝和黃蓉對視一眼，都有些意外。這麽晚了，會是誰？
    李渝起身去開門，門外站著的，是滿頭大汗的王浩。
    “渝子！你可算回來了！”王浩一進門，就咋咋呼呼地喊道，“我聽說你車在江邊出事了，人沒事吧？我操，哪個不長眼的敢動我兄弟？我這就叫人，把丫腿打斷！”
    他看到李渝肩上的傷，更是火冒三丈，掏出手機就要搖人。
    “行了，胖子，我沒事。”李渝心中一暖，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浩這才注意到客廳裏氣氛不對，尤其是黃蓉，那張絕美的小臉上，像是結了一層冰霜，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那……那個，嫂子……我不是有意打擾你們……”王浩縮了縮脖子，感覺自己好像闖禍了。
    黃蓉看了他一眼，那冰冷的眼神，讓他瞬間閉上了嘴。
    “渝哥哥，你先休息。”黃蓉沒有理會王浩，隻是對李渝說道，“剩下的事，交給我。”
    她轉身，拿起自己的手機，撥通了南宮烈的電話。
    電話一接通，她隻說了一句話，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南宮烈，給你半個小時，查清楚天海集團少東家劉峰，現在在濱海的什麽地方。我要他所有的行蹤，包括他身邊那個鐵掌門高手的資料。查不到，就讓你爹，親自來跟我解釋。”
    掛掉電話，她又撥通了林晚晴的號碼。
    “林總，是我。啟動‘驚蟄’計劃。對，就是那個最壞的備用方案。我要天海集團的股價，在明天開盤後，三個小時內，蒸發掉百分之三十。”
    一連串的指令，清晰、果斷、狠辣。
    王浩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他感覺自己認識的那個愛吃愛笑的黃蓉，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執掌生殺大權的商業女皇。
    李渝看著她。
    看著她為了自己，展露出那份深藏的鋒芒與怒火。他心中的無力感，漸漸被一股炙熱的暖流所取代。那暖流，最終匯聚成一股前所未有的堅定意誌。
    他不能再一直躲在她的羽翼之下了。
    他要變強。
    變得足夠強，強到可以站在她的身前，為她遮擋一切風雨。
    他站起身，走到黃蓉身邊，輕輕握住了她因為憤怒而微微冰涼的手。
    “蓉兒，”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這一次，我們一起。”
    黃蓉抬起頭，看著他眼中那燃起的熊熊烈火，冰冷的眼眸，終於漸漸融化。她反手握緊了他的手，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
    窗外，夜色更濃。
    一場針對天海集團與鐵掌門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
    這一次，不再是試探，不再是博弈。
    是獵殺。
    靜心齋的清晨，空氣中彌漫著草木的清新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藥香。
    王浩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手裏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豆漿，眼神卻直勾勾地盯著院子裏正在紮馬步的李渝，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李渝雙足穩穩地釘在地麵上，上身挺直如鬆，雙臂平舉，氣息悠長。這隻是最基礎的渾元樁，但他此刻給人的感覺，卻與昨日截然不同。他的身體仿佛與腳下的大地連成了一體，沉穩如山，不動不搖。更讓王浩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李渝的周身，似乎縈繞著一層淡淡的、幾乎看不見的氣流，院中的幾片落葉，在靠近他三尺範圍時，竟會詭異地向兩旁滑開。
    “我操……渝子，你這是……成仙了？”王浩忍不住小聲嘀咕。
    坐在石桌旁的黃蓉，正用一根細長的銀簪，慢條斯理地挑著一碟精致的蟹粉小籠包。她聞言，抬起眼簾，瞥了王浩一眼，嘴角噙著一絲笑意：“這才哪到哪兒。渝哥哥的碧波神功有了些火候，內力能自發護體罷了。等你什麽時候看見他一拳打出去，麵前的空氣都像水波一樣蕩開，那才算勉強入了門。”
    王浩聽得一愣一愣的，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被按在地上反複摩擦。他以前覺得，李渝能打籃球扣籃就夠牛逼了，現在看來，那簡直就是幼兒園級別的玩家在過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