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2章 喉結幾不可察地上下滾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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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凜的目光終於從她漲紅的臉上移開,落在她舉起的泳鏡上。
    他沒有立刻去接,反而微微歪了下頭。
    “鏡腿鬆了。”秦凜語氣平淡地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仿佛剛才那些曖昧到極點的行為從未發生過。
    唐草草下意識地低頭去看。
    果然,右側鏡腿和鏡框連接處的金屬搭扣有些變形,閉合得不如左側緊密。
    唐草草剛才隻顧著認出它,竟沒注意到這點細節。
    “哦,那又怎樣?”她硬著頭皮,試圖找回主動權,把泳鏡又往前遞了遞,“自己拿去修。”
    唐草草現在隻想趕緊把這個燙手山芋丟出去,結束這令人窒息的距離和氛圍。
    秦凜卻像是沒聽見她的逐客令。
    非但沒接,反而又向前逼近小半步。
    兩人之間原本被唐草草退後拉開的距離再次消失,甚至比剛才更近。
    秦凜的胸膛幾乎要貼上唐草草的手臂。
    “現在修。”秦凜言簡意賅,目光沉沉地鎖住她。
    唐草草被他這近乎無賴的要求噎得說不出話。
    唐草草瞪著秦凜,試圖用眼神表達“你腦子進水了嗎”的憤怒。
    可撞進秦凜深潭般的眼眸裏,那點氣勢瞬間被吞噬得無影無蹤。
    那雙眼睛裏除了堅持,還藏著極淡的笑意,像平靜湖麵下狡猾遊動的魚。
    “我、我怎麽修?”唐草草有些結巴,“我又不是修理工!”
    “我教你。”秦凜的聲音帶著愉悅的音調。
    他抬手,幹燥溫熱的掌心覆上唐草草捏著泳鏡的手背。
    秦凜的手很大,幾乎能完全包裹住唐草草的手掌。
    秦凜常年訓練留下的繭子帶來清晰的、粗糲的摩擦感,熨帖著唐草草微涼的皮膚。
    溫度透過皮膚直直燙進唐草草的神經末梢。
    唐草草想抽手,秦凜卻已經帶著她的手指,輕輕按壓在那個鬆動的金屬搭扣上。
    “這裏,”秦凜的聲音就在唐草草的頭頂上方響起,氣息拂動她額前的碎發,癢癢的,“用點力,捏住兩邊,往中間壓。”
    秦凜引導著唐草草的手指,精準地落在搭扣兩側的受力點上。
    “哢噠。”
    一聲極輕微的脆響。
    搭扣應聲複位,嚴絲合縫。
    “好了。”秦凜的聲音近在咫尺,帶著幾不可聞的滿意。
    唐草草如蒙大赦,立刻就想抽回自己的手。
    可覆在她手背上的那隻大手,卻沒有馬上鬆開。
    秦凜反而就著這個姿勢,湊得更近了些。
    唐草草甚至能看清秦凜濃密睫毛投下的小片陰影,能看清他鼻梁上那點細小的、幾乎看不見的汗珠。
    秦凜的目光落在唐草草臉上,帶著審視,也帶著難以言喻的專注。
    他緩慢地、一寸寸地掃過唐草草光潔的額頭,因緊張而微微顫動的睫毛,挺翹的鼻尖。
    最後停留在唐草草因為無措而微微抿起的、泛著自然水色的唇瓣上。
    那目光如有實質。
    唐草草被困在秦凜和冰冷的鐵皮櫃之間,無處可逃,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生怕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會打破這緊繃又曖昧的平衡,引燃些什麽。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充斥著心照不宣的張力。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寂靜幾乎要淹沒唐草草時——
    “咚咚咚!”
    值班室的門板突然被拍響,力道不小,震得門框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草草姐!睡了嗎?我鑰匙鎖屋裏了!他們今天都不回寢室,江湖救急啊啊啊!”
    門外傳來周航標誌性的大嗓門,帶著十萬火急的哀嚎。
    唐草草渾身一個激靈,像被燙到一樣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動作快得帶起一陣微弱的風。
    她慌亂地別開臉,不敢再看秦凜近在咫尺的眼睛。
    秦凜的動作也頓住了,眼底深處那抹幽光也瞬間斂去,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他直起身,拉開了兩人之間過分危險的距離。
    那股迫人的壓迫感和曖昧的熱度也隨之消散了大半,空氣重新開始流動,帶著劫後餘生的涼意。
    “嘖。”秦凜極輕地、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帶著被打擾的不悅。
    門外的周航還在不依不饒地拍門:“草草姐?草草姐?聽見沒啊?救命啊!”
    唐草草清了清有些發緊的嗓子:“來了!別拍了!”
    她看也沒看秦凜,幾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向門口。
    拉開門的瞬間,周航那張寫滿焦急的大臉出現在門口。
    “草草姐!你可算開門了!我……”
    周航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了站在唐草草身後、值班室陰影裏的秦凜。
    “凜哥?”
    周航眨巴眨巴眼,看看秦凜,又看看臉頰緋紅、眼神閃爍的唐草草。
    再聯想到自己剛才驚天動地的拍門聲,一個極其“合理”的猜測瞬間形成。
    他臉上立刻堆起曖昧的笑容,拖長了調子,“哦——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啊?”
    “閉嘴!”
    唐草草沒好氣地打斷他,臉上更熱了,把手裏那副泳鏡幾乎是“砸”向身後的秦凜,“你的東西!拿走!”
    唐草草語氣生硬,帶著明顯的惱羞成怒。
    秦凜抬手,穩穩接住飛來的泳鏡。
    秦凜目光越過唐草草氣鼓鼓的肩膀,落在周航那張寫滿八卦的臉上。
    眼神帶著無聲的警告。
    周航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後頸莫名一涼。
    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把後麵調侃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呃……那個,鑰匙,草草姐,寢室備用鑰匙……”
    周航趕緊轉移話題,聲音都小了幾個度。
    唐草草轉身去牆上掛著的鑰匙板上找203寢室的備用鑰匙,動作帶著點發泄似的用力。
    秦凜低頭,看著掌心裏靜靜躺著的黑色泳鏡。
    他修長的手指屈起,指節輕輕敲了敲冰涼的鏡片邊緣,發出兩聲極輕的“叩叩”聲。
    然後,秦凜抬眼。
    目光落在她纖細白皙的後頸上。
    那裏,幾縷碎發被薄汗濡濕,貼在唐草草細膩的皮膚上。
    秦凜的喉結幾不可察地上下滾動了一下。
    秦凜沒有說話,也沒有離開。
    他隻是握著那副失而複得的泳鏡,像一尊沉默的雕塑,站在值班室昏昧的光影交界處,靜靜地看著唐草草。
    周航拿到鑰匙,道了謝,幾乎是腳底抹油地溜了。
    臨走前周航還忍不住又回頭瞄了一眼值班室裏的兩人。
    門被重新關上。
    值班室裏再次隻剩下秦凜和唐草草兩個人。
    方才被周航打斷的氛圍重新彌漫開來,比之前更加粘稠,更加複雜。
    那些未盡的言語,那些失控的心跳,那些灼人的目光和指尖的溫度,都沉甸甸地壓在空氣裏,無聲地發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