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允煙瞥了她一眼，抿嘴笑了。
    她就是要錯漏百出，好讓那個人可以記住她！
    那樣的人，見過太多的美景與富貴。美貌和財富，應該成為不了吸引他的第一要素。
    那她就反其道而行之，先用有趣的靈魂吸引住他的目光，然後再慢慢地攻略他！
    黎允煙笑著拍了一下瑤珠的頭，“這有什麽！本公子就是喜歡帶著婢女，不行嗎？”
    她叉著腰，再次在銅鏡前走了一遍，瀟灑地一甩頭。
    “走吧！”
    黎家的馬車邊，黎父黎母見到黎允煙以一身男子的裝扮出現，小小地舒了半口氣。
    還好有一點防人之心——但不多！
    黎父揉著額頭，有心想要說兩句吧，但這身不倫不類的裝扮，總比女兒家的裝扮，要強上那麽一點！
    至少從背後看過去，還是可以騙到幾個人的！
    唉！反正就一天，就這麽糊弄著過吧！
    女兒開心最重要！
    黎允煙坐上馬車，發現柳家的馬車也過來了。
    黎父一臉求表揚的表情，“因為今天你要去，我特意去了柳家一趟，說服柳家，讓柳羨川代替柳家老爺去！你們二人是熟悉的，有他陪著，這樣若是遇到什麽事，你也不用那麽慌！”
    黎允煙一噎，她是去搞事的，真的不需要有人陪著啊！
    這沉重的父愛......
    臉上揚起假笑，“那真是多謝爹爹了！”
    黎父樂嗬嗬地擺手，“沒事沒事！隻要煙兒開心，讓爹做什麽都可以！”
    “嗬嗬。”
    黎允煙氣呼呼地掀起簾子，跟柳羨川打了個招呼，再跟家人道別之後，馬車就動了。
    遙山商會，設在城中的青雲樓。
    青雲樓是裴氏的產業，雖裴長庚隻一年來一次，但這樓裏樓外，盡是裴家的人，規矩森嚴。
    下人們的行動一絲不苟，就連走路敬茶，都像是進行過嚴苛的教導，全程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在這樣的氣氛下，黎允煙也不好左顧右盼，隻在腦海裏看著裴長庚的行進路線，期盼他早一點到來。
    柳羨川坐在黎允煙的旁邊座位，見她坐得規規矩矩，像是被嚇到的樣子，側過頭，在她耳邊輕聲安撫她。
    “小煙別緊張，你隻要不隨意走動、說話，等到裴爺走後，我就送你回家！”
    聽到裴長庚的名字，黎允煙也側過頭，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看著他。“柳大哥，裴爺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很嚇人嗎？”
    看到黎允煙故意畫粗的眉毛，柳羨川壓製住笑意。
    低聲說道：“我也隻在前年見過裴爺一次！他很有能力，也很威嚴，不苟言笑。反正我一看到他，就從心裏升出了尊敬之意，你等一下，小心一點便是！”
    黎允煙點點頭，這一點，她倒是認可！反正她隻見過他的照片，心裏就開始尊敬他了。
    隻希望裴長庚本人的性子，不要像個老頑固，否則她真怕自己啃不下去！
    正腹誹著，就聽到一聲響亮的聲音傳來。
    “裴爺到！”
    黎允煙跟著眾人站起身，眼睛往樓梯的方向望過去。
    片刻後，一道身著黑色錦袍的高大身影，緩緩顯現。
    他腰佩玉帶，步伐穩健，氣場強大。雙手隨著上樓的動作，自然擺動。他雖不是帝王，但動作間卻非常自然地，流露出一種君臨天下的帝王之氣。
    他在樓梯上轉身，黎允煙看清了他的臉。
    那一刻，她的腦海裏自動浮現出，不知在哪裏見過的句子：三代為門第，五代為財閥，九代為家族，十二代往上是世家。
    世家子弟，他們從小就有優良的教育環境。禮樂射禦書數，是他們的基本才能；溫良恭儉讓，是他們的代名詞。
    他們把家族名譽，刻進了骨子裏，一生不能隨心所欲......
    一恍眼，黎允煙就看見他緩步朝自己走來，舉手投足在她的眼裏，都像是變成了慢鏡頭，一幀、一幀地直入心間。
    她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噗通噗通地，連帶著呼吸也有點不順暢了起來。
    係統幽幽地在她的腦海中調侃，【宿主，這樣的，啃得下去嗎？】
    “啃！啃得下去！”
    黎允煙咽了咽口水。
    何止是啃得下去，簡直是，可以全方位無死角地啃！
    她必須要啃到他！！！
    黎允煙慢半拍地跟著眾人行禮。
    “裴爺！”
    裴長庚頷首，眼神均勻地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滑過，雖未說話，卻不會讓人覺得失禮。
    他的目光清冷，臉色非常淡然。
    不是冷酷無情的淡然，而是那種看透了萬事萬物，不被任何事所牽動，心如止水的平靜，溫和有禮地冷淡。
    當他的目光滑過黎允煙時，在她的臉上，多停留了半秒。
    一眼便知她是名女子。
    未發一言。
    他從容地在主位上坐下，雙手自然地搭在扶手上，腰背挺直，姿態儒雅。
    裴爺的時間寶貴，不喜場麵話，喜歡直入主題。
    他一坐定，立刻就有人奉上了近一年來，遙山商會的總結賬簿。
    修長的手指接過，安靜地翻看起來。
    黎允煙亦安靜地打量他。
    他兩鬢邊的白發，隻有一根手指粗的一條，像是特意挑染過似地，位置和寬度都極其對稱，一點都不顯老。
    反而為他本就清冷俊朗的五官，增加了兩分生人勿近之感。
    他的手指骨節分明，指節修長，連指甲都修剪得圓潤平滑；他衣袍上的暗紋十分獨特，不是尋常的花樣，紋中帶字，更像是家族的族徽；
    再往上看......
    黎允煙感覺他翻看賬簿的手指，頓了一下。
    倏地收回了打量的視線，垂下眸子，當個乖寶寶。
    裴長庚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膽子這麽大的人了。
    她不僅女扮男裝，竟然還敢肆無忌憚地打量他！
    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是別有目的？
    還是單純的不拘小節？
    裴長庚一心二用，一邊看著賬冊，一邊在想往年的這個位置，坐的人，是黎家的掌櫃。
    那麽她是...黎家的女兒？
    他查賬的速度很快，不過看了幾頁，就找出了幾個問題。
    他提出問題，相關的負責人，就會站起來向他解釋，事無巨細，像匯報工作似的。
    黎允煙借此機會，再次將目光放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