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畫神色擔憂，“回陛下，主子從下午開始，就將自己關在房裏，不讓任何人進去！”
    君無燚立刻大步往內殿走，臉色陰沉，“為何不來告訴朕？”
    晚畫欲言又止，是主子不讓。
    當君無燚推開房門，便見到黎允煙那張驚慌失措的小臉。
    她見到君無燚的到來，先是顫抖了一下，而後將棉棉放在地上。
    雙手緊緊捏著衣角，低著頭站起，向他行禮。
    “臣婦黎允煙，參見陛下。”
    臣婦？
    君無燚眸子一沉，朝跟在後麵的人喊道：“都出去！”
    等下人全都出去了，福順再拉上了門，君無燚轉過頭來，眼中情緒洶湧，心中酸澀難當。
    他深吸了一口氣，揚起笑容道：“煙煙，你叫錯了，在朕麵前，你應該自稱臣妾。而且，你不是一向叫朕‘夫君’的嗎？”
    黎允煙看向他的眼神裏，盡是疏離，“陛下為何如此說？這裏是哪裏？我要回家！”
    “回家？”
    君無燚極力繃著表情，好讓自己看起來與平常無異。
    輕聲道：“煙煙，這裏便是你的家，我是你的夫君。”
    “不！你不是！”
    黎允煙退後兩步，雙手緊緊握成拳，整個人因為恐懼緊張而發抖，眼眶裏已經滿是淚水。
    “陛下，臣婦的夫君是周自彰！臣婦要回家！”
    君無燚陡然一僵。
    她真的恢複了記憶！
    他的雙手緊緊握著拳，背在身後，竭力隱忍著自己的情緒，盯著她問道：“那朕呢？朕是你的什麽人？”
    黎允煙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自然是陛下，是當今天子啊！”
    他的神情是從未有過的難看，還帶著無法言說的憋屈。
    有些不可置信地訕笑了一下，“煙煙，你竟然忘了我？”
    雙眸含淚，“你竟然忘了我！！”
    他的聲音太大，黎允煙嚇得眼淚直掉，顫抖著往後退去。
    “陛下何出此言？你在說什麽？臣婦怎麽聽不懂？”
    君無燚氣得臉色都變了，高大的身影大步往她身前踱去，臉色像帶著寒風似的，驚得她打了個冷顫。
    黎允煙抱著身子不停地向後退，直到退到了牆根處，退無可退。
    她哭著喊道：“你不要再過來了！”
    見他仍然走向自己，她便想從旁邊逃走。
    君無燚大步走向前去，一手將她圈進懷裏。
    紅著眼睛問她：“煙煙，你是真的忘了我嗎？你忘記這幾個月以來，我們有多恩愛？你早已是我的女人！”
    “不！我不是！”
    黎允煙在他的懷裏掙紮不休，哭著瘋狂搖頭，像是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我不是！我是周家的媳婦，我的夫君是周自彰！”
    聽她提及別的男人，君無燚心中升起滔天的怒火，手中卻不肯放開一絲一毫。
    一雙黑沉的眼裏滿是陰翳，“你就那麽喜歡他嗎？他已經死了！”
    黎允煙哽咽道：“他死了，我也是周家的寡婦啊！”
    她像是想到了什麽，抬起頭，晶瑩的淚珠滑落，“陛下，你還賜了我一個‘貞潔牌坊’的，陛下難道忘了嗎？”
    “我必須為周自彰守節！”
    君無燚此刻像是被人扇了一個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無言以對。
    那個“貞潔牌坊”，是他親口允諾的，而現在，卻成了他擋在黎允煙之間的阻礙。
    “煙煙，你不必守節，朕允你不必守節！”
    “不！”
    黎允煙搖著頭，“不行的！我覺得羞愧至死，若是陛下不允我回周家，那我便隻能自盡，以證清白！”
    “清白？羞愧？”
    君無燚忽然眼前一亮，將她抓得更緊了。
    “煙煙，你還記得我是不是？你隻是不敢麵對，其實你沒有忘記我對不對？”
    聽到他如此情深的追問，黎允煙的眼中劃過一絲動容。
    而後她又哭著搖頭，雙手推著他，“我不記得你！我什麽也不記得！你放開我！我要回去！”
    “你絕對還記得！”
    君無燚將她逃避的臉捧向自己，急切地看著她的眼睛，“煙煙，看著我，你記得我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你心裏是有我的對不對？”
    “你別問了！我求求你別問了！”
    黎允煙哭到崩潰，而後突然抱著頭。
    “好痛！”
    “煙煙？”
    君無燚神色焦急，“煙煙你怎麽了？”
    她的身子軟了下來，聲音有氣無力，“夫君，我的頭好痛。”
    而後突然暈倒在他的懷裏。
    君無燚被嚇得差一點當場停止了心跳，他將黎允煙穩穩地抱在懷裏，朝外大喊道：“快傳太醫！”
    *
    阮太醫被王統領一路扛在肩上跑過來，顛得他的隔夜飯都快吐出來了。
    不過太辰宮的事，沒有小事！他便一直忍著沒吐，一張老臉憋得通紅。
    剛進了殿中，他又被晚畫和明霞，一左一右架著胳膊跑。
    這個姿勢還可以！他還能在途中調整呼吸。
    當見到床榻上躺著的臉色煞白的黎允煙時，阮太醫的臉也嚇得白了。
    這是怎麽回事？
    黎主子一天三頓地喝補藥，臉色怎麽會突然這麽差？
    君無燚沒讓他行禮，急切道：“快過來看看！若是夫人有什麽事，朕拿你們是問！”
    阮太醫萬分緊張地半跪在榻邊，抬手為黎允煙把脈。
    “咦？”
    想象中的虛弱脈象沒有摸到，怎麽反而像是......
    “她怎麽樣？”君無燚緊張地追問。
    阮太醫一臉凝重，“陛下，容微臣再把把看！”
    君無燚的臉也瞬間嚇得白了。
    阮太醫這古怪的表情，煙煙難道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
    他現在十分後悔，煙煙本來就嬌弱，她又剛剛恢複記憶，情緒本就不穩！
    他不該逼她的！
    她想要回周家，他就陪著她回去！反正她是他的女人，他隻要不放手，任她去到海角天涯，他都陪著她！
    若是沒有了她，那他孤獨地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麽意義？！
    “煙煙...不要離開我......”
    君無燚顫抖著手摸向她的臉，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天子，如今眼眶中已經帶了淚。
    屋內的一幹人等全都低下了頭，假裝什麽都沒有看見。
    當阮太醫再次收回了手，他起身向君無燚行了一個大禮。
    “恭喜陛下！黎主子這是有了身孕，已經一月有餘！”
    “你說什麽？！”
    君無燚還沒從即將會失去黎允煙的悲傷中回過神來，又被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給砸懵了！
    阮太醫樂嗬嗬地，剛才被嚇得白了的老臉，此時也恢複了血色。
    他拱起手，再次向君無燚恭賀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黎主子有喜了！”
    阮太醫的話說完，屋內的下人也全都跪了下來。
    齊聲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