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之後又是大喜，君無燚覺得自己的心髒有些承受不住。
    他捂著胸口，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這才緩了過來。
    神色溫柔地看向黎允煙，喉嚨有些發緊。
    “煙煙，我們有孩子了！”
    他將她的手放進自己的手掌心裏，珍惜地摩挲著。
    而後又抬起頭，沉聲道：“阮太醫留下，其餘人都退下！”
    “是，奴才/奴婢告退。”
    等所有人都出去，君無燚看向阮太醫，神色嚴肅。
    “她恢複記憶了。”
    阮太醫神色一震，有些不可置信。
    之前天天喝著藥，黎主子都沒有恢複記憶。而今他將藥換成了補藥，反而恢複了？
    難道人體的營養跟上了，身體的一些暗傷也會得到相應的改善？
    這得回去與同僚們，好好地探討探討。
    阮太醫再次拱手，“再次恭賀陛下！黎主子的記憶既已經恢複，這就代表她腦中的淤血盡散，身子已經無大礙了！”
    “可是她為何會突發頭痛？”
    阮太醫想了想，“這應該是淤血在消散的過程中引起的，待淤血全部散盡，頭痛的症狀或可消除。”
    君無燚緩緩點頭，“你下去吧，煙煙懷孕的消息，暫時不要告訴太後那邊！”
    阮太醫不解，“陛下，如此天大的好事，為何......”
    君無燚抬頭看了他一眼，眼中是深深的無奈。
    “煙煙的情緒不穩，我怕她，萬一不想要這個孩子......”
    “陛下......”
    阮太醫跟隨陛下多年，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無助的表情。
    這樣英武不凡的一國天子，小小年紀就能力挽狂瀾，挽救國之將頃的少年英雄。他在戰場上無論受了多重的傷，永遠都是一聲不吭，卻在兒女之事上，露出了這樣破碎的神情。
    他將心疼與感歎化作了安慰，“陛下放寬心，黎主子剛剛才恢複記憶，可能隻是乍然間接受不了變故，等時間長了，她慢慢就會想通了。”
    君無燚沒再說話，隻是愣愣地看著床上的黎允煙發呆，也不知他聽沒聽進去。
    阮太醫無聲地歎了一口氣，向他行了禮之後，便靜靜地退了出去。
    夜涼如水。
    在君無燚保持同一個姿勢兩個多時辰後，他終於動了。
    “十七！”
    十七立刻從房簷上飛進來，“陛下有何吩咐？”
    君無燚沒有轉身，他的臉逆著光，看不清表情。
    低聲說道：“去將周家的事，十五一十全部調查清楚，任何細節都不能疏漏！”
    “是！屬下遵命！”
    *
    當黎允煙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
    她一睜開眼，就看見君無燚坐在她的床前。高大挺拔的身影，擋住了大部分的光線。
    她動了動，發現手被他死死攥著。
    下意識地喚他：“夫君？”
    君無燚驀地從混亂中清醒過來，定睛看向她的臉。
    驚喜道：“煙煙你醒了？你剛才叫我什麽？！”
    黎允煙的眼中劃過一絲慌亂。
    看見他眼中布滿的血絲，又覺得於心不忍。
    “陛下，龍體為重，你該休息了。”
    她用了點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柔聲道：“陛下，放開我。”
    “我不放！”
    君無燚死死拉著她的手，再次問道：“煙煙，你剛才叫我夫君，你心裏還是有我的是不是？”
    他如此執著於這個問題，讓黎允煙都有些不忍心了。
    可是貞潔牌坊的事，必須解決！這不僅關係到她，也關係到無數可憐的女性！
    她咬了咬下唇，狠心道：“陛下聽錯了。”
    又使勁抽回手。
    君無燚與她共同生活了這麽久，早就能從她的表情，分辨出她的情緒。
    她的心中分明就有自己，可就是因為放不下那所謂的“貞潔”，讓她不能坦然地接受自己的愛。
    “煙煙...”
    君無燚將她的手放在唇邊親吻，深情地說道：“留下來，好不好？朕封你做皇後。”
    黎允煙不為所動，隻堅持道：“你放開我，我要回去。”
    滿腔的愛意被她毫不猶豫地拒絕，君無燚的心中湧上刺痛。
    他輕吸了一口氣，“這裏就是你的家，你要回哪去？！”
    她眼中含淚，“我要回周家！”
    君無燚忍住想為她拭淚的動作，陰著臉問她：“回周家做什麽？去做一個寡婦嗎？”
    “是！”
    “黎允煙！”
    君無燚的眼中含著熱意，抓著她的肩膀問道：“你當真如此絕情？你可知道我需要你？...我不能失去你！”
    “可是...”
    黎允煙的淚珠啪嗒啪嗒地掉，“可我是周自彰的妻子，周自彰還是你的救命恩人！陛下難道忘了嗎？！”
    “可你是我的女人！”
    “我不是！”
    “你如何不是？！”
    君無燚用力將她拉入懷裏，堅定地說道：“煙煙，你是我的女人！你與周自彰從未圓過房，你和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夫妻！”
    黎允煙捶打著他的胸口，“那我也是周家名義上的寡婦，陛下搶奪臣婦，就不怕天下人笑話嗎？”
    他眼神堅定，“朕隻要有你，不管天下人如何看待，朕亦不懼！”
    說完他便低下頭，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唔！”
    黎允煙的唇被他封住，雙手也推不開，最後恨恨心，咬上了他肆意掠奪的下唇。
    “嘶！”
    君無燚驀地放開她，抬手撫上被她咬破的地方，眼中盡是悲痛。
    紅著眼問道：“煙煙，你竟然寧願傷了我，也要回去做周家的寡婦？！”
    黎允煙抱著身體往床根處縮去，將自己蜷成一團，嚶嚶哭著。
    “陛下，你放了我吧，讓我回去做周家的寡婦！你是一國之君，全天下的女人都能任你挑選！你放我回去吧！”
    “可我隻要你！”
    君無燚的眼中盡是偏執，淚水流了下來，滴在了明黃的龍袍上。
    他深深地看著她，眼中劃過不忍。
    狠下心開口：“煙煙，你想知道，你若是回了周家，將會麵臨什麽嗎？”
    黎允煙抬眼看他，濃密的睫毛上盡是淚水，眼神清澈又懵懂。
    “什麽？”
    她隨意的一個表情，都能讓君無燚的心中，湧起無限愛意。
    他咬咬牙，重重地吸了一口氣，大步走至外間。
    再回來時，手裏拿著一個深色的、沉甸甸的東西。
    他將那東西扔在地上，與地麵發出了沉重的金屬撞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