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
    黎允煙點頭。
    聽季逍提起太子，她突然想起來，“夫君，你之前不是說，要帶我去麵見太子和太子妃？”
    “不必了。”季逍的眼中閃過寒光，“太子妃病重，你懷著身子，別沾染上病氣。”
    “怎麽會？”
    黎允煙有些驚訝，“太子妃還那麽年輕！而且，太子不是即將登基......”
    這也太福薄了吧！
    季逍牽起她的手，將她牽至了屋裏。
    關上門，壓低聲音說道：“太子妃，自從她妹妹去世後，身子就一直不太好。”
    黎允煙看著他的眼睛，用嘴型問道：“和你有關？”
    他無聲點頭，“我總不能留下隱患。”
    季逍平時在黎允煙麵前，總是溫柔又體貼，再加上他的氣質裏，有一半帶著書生氣的儒雅。
    總會讓她忘記，季逍其實還有狠厲的一麵！
    他們是太子妃的殺妹仇人，若是任她坐上皇後的位置，萬一以後東窗事發，將會是個大麻煩！
    黎允煙將手塞進他溫暖的大掌裏。
    這樣的男人，對別人狠厲，卻讓被他護著的人，感覺十分地安心。
    *
    第二日，季逍便帶回了太醫署的婦科聖手：劉太醫。
    劉太醫白發蒼蒼，醫術高明，在宮中專為懷孕的嬪妃診脈。
    他恭敬地給黎允煙把脈，神情專注，不時撚著胡須思索。
    半晌，劉太醫起身，向季逍和黎允煙拱手道：“夫人腹中所懷，的確是三個胎兒。夫人脈象平穩，胎兒康健，隻要好生調養，便無大礙。”
    季逍微微點頭，又詳細詢問了調養之法，劉太醫一一作答，還開了幾副滋補的藥方。
    黎允煙一胎三胞，在貴族家中比較少見。
    劉太醫回宮之後，免不得要向太醫署和太子回稟今日之事，消息就這樣傳播開來。
    大家不禁對季家攤上這樣的好事，既羨慕又嫉妒。
    他們之前暗地裏還嘲笑過季逍，笑他清白的高門貴女不要，偏偏要娶一個二婚婦人！
    現在想想，有什麽大不了的！
    那季夫人，容貌傾國傾城，又如此好生養！若是早知道她這麽有福氣，他們也想要求娶！
    季逍如今一出門，就會聽到恭賀聲不斷。
    他之前一向是懶得應付別人的恭維的，可是當他聽到別人誇他的夫人和孩子，聽著怎麽就那麽高興呢？
    他站著聽人誇獎，時不時還點幾下頭，表示深感認同。
    他的情緒一變，人精似的朝臣們立刻清楚了他的喜好，就逮著他天天誇！
    季逍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連一向傳言他“狠厲無情”名聲，也跟著轉圜了不少！
    *
    五月初五。
    一年一度的“劃龍舟賽”，在護城河中舉行。
    季逍帶著黎允煙和季母，坐在護城河邊最高的酒樓裏，居高臨下觀摩這場賽事。
    場上鑼鼓聲陣陣，百姓的呐喊聲四起，十分熱鬧。
    河內八條龍舟並駕齊驅，一時間難分高下，看得人心潮澎湃。
    “哎呀！”
    黎允煙正看得起勁，忽然捂著肚子驚呼一聲。
    季逍為她剝粽子皮的手一顫，緊張地盯著她。
    “煙煙，怎麽了？”
    黎允煙指著腹部右邊的拱起，孩子們在她肚子裏亂動，把她本來圓潤的肚形都給拱歪了。
    “孩子踢我！”
    季逍將手心放在那拱起上，故意裝凶，“臭小子！把你的頭還是腿，給我收回去！”
    肚子依舊歪歪，黎允煙失笑，“他現在哪裏聽得懂？”
    季逍也笑，“聽不懂也要時常罵一罵！免得他們總欺負你！”
    他輕輕按揉著，希望能替她緩解一二。
    "有可能是小主子們，聞到了粽子的香氣呢！"
    蘭諾笑著捧來七色絲線，那是用茜草、梔子染就的"長命縷"，要纏在孕婦腰封上避五毒。
    季母也笑著打趣，“許是孩子喜歡聽這鑼鼓聲，正在煙兒的肚子裏開心呢！”
    又盯著黎允煙有些浮腫的腳踝皺眉："今日回去後，讓人開冰窖，取去年臘雪混著菖蒲根煮沐足湯。煙兒，這是鄉下的土方子，很有用，你要記得泡一泡！"
    黎允煙柔順點頭，“多謝母親記掛，兒媳知道了。”
    又輕輕撫著肚子，柔聲說道：“真是越來越皮了！”
    季逍將剝好的粽子尖尖遞到她的嘴邊，“煙煙，咬一口。”
    “多謝夫君。”
    話音未落，外頭忽然傳來喧嘩。
    大家的目光都朝外望去，原來是今年的魁首出現了。
    得勝者在龍舟上歡呼，又蹦又跳，喜形於色。
    百姓在岸上為他們歡呼，笑著鬧著，一片國泰民安的景象。
    *
    五月一過，酷暑難當，黎允煙就不愛出門了。
    孕婦畏熱，她的屋中每日放著大量的冰盆，吃著冰鎮的西瓜和梅子湯，手中看著話本子，日子過得輕鬆又愜意。
    六月底，太子妃病逝。
    八月中秋，是個好日子。
    新帝即位。
    黎允煙在這一天發動，平安產下了兩兒一女。
    聽到產房內嬰兒的啼哭聲，季母終於放下了禱告的雙手，被婢女扶著站起來。
    “煙兒怎麽樣了？”她焦急問道。
    蘭諾在屋內對季母說道：“回老夫人，夫人一切安好！”
    季母鬆了一口氣，激動得熱淚盈眶，“快讓我進去看看！”
    產房的門打開，季母迫不及待地走了進去。
    黎允煙躺在產床上，聲音柔和地喊道：“母親。”
    “你別起來！”
    季母走過去，憐愛地撫了撫她汗濕的額間，含著淚說道：“辛苦你了，煙兒。”
    “母親，兒媳沒事。”
    季母拉著她的手，“今日新帝登基，逍兒不能缺席，你莫要怪他。等他回來，我讓他向你賠罪！”
    黎允煙柔軟一笑，“母親說的哪的話，此等大事，夫君必然是要去的，兒媳都懂的。”
    季母感動，“你向來最是貼心。”
    此時，三個新生兒已經被清理掉身上的汙穢，被包在小繈褓裏，由奶嬤嬤抱了過來。
    “老夫人，夫人，三個小主子都很健康！”
    季母喜笑顏開，“快抱過來我看看！”
    三個精致的繈褓，兩藍一粉，都是由季母親手縫製的。
    不止是繈褓，就連三個孩子此刻身上穿的小衣服，也全是季母親手做的。
    一針一線，針腳細密，布料柔軟，都是祖母對小輩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