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秦歸笙終於睜開了充血的眼睛。
    他的眼裏裝著悲傷與淩厲，回想起自己是什麽人時，他心中沒有半分開心。
    黑暗又壓抑的過去，讓他心底沉重得喘不過氣來。
    懷中的人，在這時輕輕動了動。
    秦歸笙垂下眸，看著黎允煙蓬鬆的發頂，眼神柔軟了些許。
    他想起自己並未娶妻生子，這或許是唯一的好消息！
    “煙煙。”
    他啞著嗓子說道：“我們下山，我先帶你去看大夫！”
    黎允煙從他懷裏抬起頭，“我不過隻是吸了一口血，又沒有吞下去，肯定不會中毒的！”
    “那也要先看大夫！”
    秦歸笙的語氣強硬。
    他自己本就身中蠱毒，或許被毒蛇咬了一口不會有事，但煙煙身子嬌弱，絕對不能馬虎大意！
    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帶她下山。至於腦袋裏的那一團亂麻，等他找個時間，再慢慢梳理一下吧！
    黎允煙見秦歸笙態度堅決，隻好乖乖點頭。
    “那好吧！但你的腿也要讓大夫看看！”
    “好。”
    秦歸笙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本想施展輕功，直接朝山下奔去。
    黎允煙輕輕扭動著，“你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
    他的眼裏滿是擔憂，“可我怕...”
    “哎呀~”黎允煙羞紅了臉，“要是被人看見怎麽辦嘛？你快放我下來！”
    看她被自己抱在懷中，一副小女兒家嬌羞的模樣，秦歸笙想起了剛才的那個吻。
    喉結動了動，還是將她放了下來。
    “若是你感覺到不適，一定要馬上告訴我！”
    “好啦~”黎允煙的腳終於回到了地麵，還不忘撿起自己的菜籃子。
    抬頭看他，“憶回，走吧！”
    聽到她對自己的稱呼，秦歸笙的嘴唇動了動。
    而後歎了一口氣：“走吧。”
    他們直接去了村裏的郎中家。
    郎中仔細地為黎允煙檢查了一番，隨後笑著說道：“煙丫頭身體好得很！什麽事也沒有！”
    秦歸笙還是不放心，“可是她剛剛幫我吸了毒血，真的一點事都沒有嗎？”
    “毒血？”郎中皺著眉，“是什麽樣的毒？”
    黎允煙指著秦歸笙的小腿，“憶回的腿好像被毒蛇咬了，流了好多黑血！”
    郎中心裏一個咯噔，“被毒蛇咬了，你們到現在才說！可真是心大！”
    他立刻察看秦歸笙的傷口，旋即鬆了一口氣。
    “那蛇沒毒！你流的血也不是黑血，是淤血！憶回兄弟，你之前是不是受過很嚴重的傷？這蛇給你咬了一口，反倒將你的淤血給放出來了！”
    “竟然是這樣！”
    黎允煙驚喜地捂嘴，目光晶亮地看向秦歸笙，“憶回，你這是因禍得福了！”
    秦歸笙點頭。
    他確實是因禍得福。
    被這蛇一咬，淤血一除，他的記憶和武功，都已經全部恢複了。
    可是，蠱蟲還在！
    *
    二人回到家，時間還早，黎若樹還沒有回來。
    秦歸笙沉默地處理著那一籃子野菜。
    發現裏麵有好幾樣野菜，都是煙煙剛才沒有教過他的，而且一樣就隻有一兩株。
    他將那幾樣挑出來，放在一邊，等將其它野菜都處理好後，拿著這幾株去問黎允煙。
    “煙煙，這幾株是什麽野菜？”
    黎允煙接過來，仔細看了看。
    “我也不認識，可能是剛才無意之中挖到的，和其它野菜一起放了進來！”
    她順手將這幾樣野菜，放在了一個角落，“不認識的野菜不要吃，先放著吧！”
    “好。”
    秦歸笙也沒有把這幾株野菜當回事，開始準備今天的晚飯。
    黎若樹在不久之後回來了。
    他跑進廚房叫了一聲“姐、憶回哥”之後，就跑進自己的房裏，開始寫夫子給他們安排的課業。
    見弟弟的學習態度如此自覺，黎允煙有些欣慰。
    她沒想要讓黎若樹必須讀出個什麽功名來，隻要能寫會算，以後便比別的人，多了一份謀生的本事。
    但若是黎若樹有這方麵的毅力和天賦，她這個做姐姐的，自當傾心栽培他！
    吃晚飯時，黎若樹在他們的耳邊嘰嘰喳喳，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也不管他們有沒有應他，反正說出來就爽了！
    黎允煙看了一眼悶頭吃飯、一臉心事的秦歸笙，垂下了眼眸。
    本是隨意放在桌子旁邊的腿，不小心地碰了一下桌腳，讓桌子一晃。
    “哎呀！”
    黎允煙下意識地扶住桌麵，黎若樹扶住了裝肉的大碗，秦歸笙則是扶住了黎允煙的肩膀。
    “煙煙，你沒事吧？”
    “沒事！”
    黎允煙擺擺手，很自然地俯下身，將墊在桌腳下麵的書，移了個位置。
    然後晃了晃桌麵，“剛才不小心撞到桌子，現在就不晃了！早知道，上次就應該換張新飯桌的！”
    秦歸笙的目光，不經意間掃到她拿來墊桌子的那本書上，一個十分清晰的“蠱”字，赫然映入眼簾。
    “煙煙，這是什麽書？”
    “書？”
    黎允煙頓住筷子，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了腳下。
    “哦，你說這個啊！”
    她將筷子一放，把那本書抽了出來，從旁邊拿了一個石塊繼續墊著。
    很隨意地將書上麵的灰塵抖了抖，說道：“我不認識字，不知道這是什麽書。隻聽之前我爹說過，這是他無意中救了一位老者，那老者為了感謝他，將身上僅有的一本書送給了我爹！”
    黎若樹好奇地探過頭來，想湊個熱鬧。
    可他才上了一天的學，並不認識上麵的字。
    問道：“姐，我怎麽沒有聽爹說起過啊？”
    黎允煙的演技早已出神入化，非常自然地看了他一眼，“那時候你還小，而且咱們爹也不認識字，收到這本書後，就放進櫃子裏了！這還是我前幾天拆舊櫃子當柴燒的時候，從裏麵找到，這才想起來的！”
    “哦。”
    黎若樹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繼續扒飯。
    秦歸笙卻神色十分震驚！
    他看清了那本書上麵的字，書名叫《蠱經奧義》。
    一看這個書名，就知道與蠱有關！
    況且，能在身處危險時，身上還能帶著這種書的老者，一定是對此道十分精通之人！
    若是能將自己身上的蠱毒解開，那他就再也不用回到那個地方，也不用離開黎允煙了！
    秦歸笙激動得聲音都有些不穩，懇求道：“煙煙，你可不可以，把這本書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