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幻想了。”聞狄一眼就看出這人是在想什麽，從帶來的文件袋裏抽出幾張紙，對著上麵念：“許誌國，男，二十三歲。京城圖書館管理員，家……”
    “閉嘴！”許誌國，也就是小丁猛地從床上坐起來，驚恐的看著聞狄。
    之前聞狄說已經調查了他。
    許誌國一點都不相信。
    這裏跟京城隔了那麽遠，他們怎麽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查到自己？
    “許誌國，你的父母都是工廠骨幹，現在年紀也不小了。再過幾年可以順利退休，從此以後退休生活和和美美。”聞狄盯著許誌國臉上的表情，說：“而且你隻有二十三歲，人生的大好年華才剛剛開始。何必負隅頑抗？我相信，你的父母給你起這個名字，肯定是希望你可以好好的報效國家，做個有用的人。”
    許誌國斜著眼睛瞪著聞狄：“按照你的意思，我現在就是沒用了？”
    “不然呢？”聞狄可不會用什麽懷柔的方式博取許誌國的信任，然後等待著許誌國洗心革麵，全部交代。
    這樣的辦法對那些良心尚未泯滅的人還有用。
    但許誌國明顯不是這樣的人。
    “我看過了。和你一起來的人裏，大部分都是工人，但工作都不好，工資也低，偏偏家裏的負擔很重。再不然……”聞狄頓了頓，腦海中浮現出那張被子彈和衝擊力打得麵目全非的臉，說：“再不然就是下了牛棚的人。”
    他們會覺得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希望，所以想要自暴自棄。
    所以想要用這樣的方式給自己找到一條活路。
    許誌國不同。
    他父母的工作環境都非常好。
    甚至許誌國的父親是個六級工鉗工，都可以說是大師傅了。
    許誌國的母親也不差，在居委會上班。
    便是最困難的那幾年，許家的日子也不難過。
    否則怎麽把許誌國的體格養得這麽好？
    因為早些年困難的關係，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這兩代人裏的身高都是偏低的。
    一直到八十年代出生的人才慢慢好轉起來。
    等到千禧年後，有些初中生的身高都跟高中生沒什麽區別了。
    所以，許誌國根本不是為了生存才選擇做這些事情，投奔那些人。
    他就是為了名或者利，或者榮華富貴。
    聞狄第一個選擇找許誌國突破，就是這個原因。
    無論是姚勇還是現在的彭安嘉。
    他們一個心誌堅定，一個有自己的一套邏輯。
    想要攻克下來，非常困難。
    姚勇那邊可以掏出來那麽多線索，純粹是因為京城好幾個負責審訊的專家都過來了，就為了繼續找到更多線索。
    相比之下 ，許誌國是最好抓住把柄和弱處的那個人。
    “許誌國，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還有希望？”陳念見許誌國還一臉憤懣的樣子，說：“你覺得，如果他們來找你，是救你，還是找你滅口？”
    許誌國愣住了。
    這是他從來沒有考慮過的。
    “不可能！”
    陳念點頭。
    在許誌國就要得意笑出來的時候，陳念話鋒一轉：“如果這件事情是發生在我們身上。我相信，如果是我陷入了跟你一樣的問題，我的戰友們會想盡辦法救我出來。”
    許誌國臉上的笑收斂了。
    “但如果是你。你覺得你身上有什麽價值值得他們大費周章？還要冒著生命危險派人來救你？”
    許誌國這下是根本笑不出來了。
    他自己都沒那個底氣敢說自己跟那些人的關係有多好。
    更不敢說自己有那個價值。
    “我要是說了，我可以不死嗎？”許誌國看著聞狄。
    他知道，這裏能說話的就是聞狄。
    趙坦在旁邊撇嘴，顯然是瞧不上許誌國的做法。
    陳念瞥了眼聞狄，冷不丁問：“你的情況肯定會連累你父母，你不管你父母了？”
    許誌國表情扭曲。
    心裏那種犯了錯的慌張和空落落的滋味愈發明顯。
    雙手雙腳這會兒哪怕不需要力氣，他都覺得好像沒了知覺似的。
    “我……他們是老員工了，工廠和居委會不會對他們太狠的。”
    聽到這裏，聞狄已經對許誌國這個人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自私自利。
    哪怕是父母被自己連累了，都不願意承認。
    這人品性低劣。
    這種人的底線很低。
    但這會兒是遇上了要命的大事，隻要讓許誌國滿意，這人能說出源源不斷的線索，比姚勇和彭安嘉的嘴好撬多了。
    “可以。”聞狄這還真不是哄著許誌國。
    隻要許誌國還有利用價值，上麵就不會要了許誌國的命。
    當然，這個人的價值被榨幹了的話，那就是另外一種情況了。
    “我可以保證，在這次的事情裏，你可以活下來。”聞狄說完這句話，露出一點笑意。
    許誌國沒有聽仔細，滿腦子這會兒都是自己活下來，不用死了。
    什麽都比不上自己還能活著，不需要死。
    “我說。我可以說！”許誌國連連點頭，激動的說：“那我能不能把這些都免了？我還想回去當我的管理員。”
    許誌國坐在病床上，試探著說：“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訴你們。我還可以幫你們指認，隻是你們要保護好我的安全。”
    什麽是小人得誌便猖狂？
    陳念今天算是在許誌國的臉上看了個真切。
    剛才還在病床上裝死，不想配合調查的人。
    這會兒又是在病床上訴苦，要是激動的差點要從地上跳下來。
    現在更是自以為拿捏住了聞狄，還想要跟聞狄討價還價。
    這麽重要的事情上，許誌國想的不是愧對父母和祖國，而是自己怎麽爭取到更大的利益。
    聞狄對這個情況也不意外。
    他執行任務的時候什麽樣的人沒有遇見過？
    “這個需要討論。我隻負責這次的事情。你要是準備好了，現在就開始。”聞狄收起文件，交到陳念手裏，又拿出一本小本子和筆，聞狄笑容客氣得讓熟悉他的人覺得陰森森。
    隻要聞狄露出這樣的笑容，那說明他的心情一定非常的不好。
    看樣子，是有人要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