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念的情況確實不怎麽好。
    她這會兒都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隻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從身體到靈魂都落不到實處。
    中彈的時候，陳念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比起上輩子糊裏糊塗的自己，這輩子卻要好得多。
    上輩子，她糊裏糊塗渾渾噩噩的，直到死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將一顆真心給了不需要的人。
    還將自己的一生都荒廢了。
    如今，她總算是好好的活了一回。
    哪怕時間很短，陳念也知足了。
    原來重生真正的好處，並非是可以占盡先機，而是可以彌補許多遺憾。
    隻是……
    陳念思緒停頓。
    她也並非沒有一點遺憾。
    這輩子，好像還是要讓師父孤獨終老。
    還有春姨。
    她還沒有給他們養老。
    還有狼妹。
    如果自己死了，狼妹肯定會很傷心。
    陳念可以感受到，狼妹確實是喜歡部隊生活的。
    那些訓練，它都樂在其中。
    這是與在百峰山的時候截然不同的生活和感受。
    自己如果不在了，這世上或許就沒有人能跟狼妹溝通，無法知曉狼妹的一舉一動。
    說不定，狼妹最後隻能回到百峰山。
    以及……
    陳念腦海中浮現出一張冷峻的麵容。
    她一直以為自己對聞狄的態度與旁人差不多。
    非要計較的話，大概是她跟聞狄的關係更好一點。
    畢竟他們在一起執行過任務，也算是一同出生入死，可以交付後背的戰友。
    然而，到了這一刻，陳念才意識到自己對聞狄，與對陸瀟霄，萬源他們的態度是不一樣的。
    萬源和陸瀟霄一樣是可以交付後背的戰友。
    但在生死一念間，陳念會想起來的卻隻有一個聞狄。
    如果可以，她想在臨死前見一見聞狄。
    “陳念！”
    似乎有聲音隔著山海而來，虛浮得讓人無法鎖定。
    “陳念，你可不能出事。”
    林驍看著愈發蒼白的陳念，總覺得她下一秒就要沒了呼吸。
    “快點啊！”林驍咬著牙低吼，恨不得飛機現在就出現在境內。
    要說林驍從未見過戰友受傷犧牲，這是不可能的。
    現在比起十幾年前，甚至幾十年前，確實要平穩許多。
    但在老百姓看不到的地方，處處都是危機。
    林驍作為空軍這邊的尖子，自然也參加過不少任務。
    這種生離死別也見識過。
    隻是從來沒有此像現在這樣，讓林驍害怕到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情緒。
    這不是男女感情。
    這一點，林驍非常肯定。
    如果說，林驍把聞狄視作要超過的目標和對手，那麽陳念對於林驍來說，就像是看遍萬水千山，突然出現的一朵花。
    林驍覺得陳念是特殊的，也希望看到陳念完全綻放的樣子。
    他欣賞陳念的能力，又想要成為陳念的知己。
    “陳念，你可不能死。你是不知道聞狄剛才看我的眼神，如果你出事了，他肯定要把我揍一頓。還有陸瀟霄萬源他們也不會放過我的。你的狼妹也不會，你可千萬不能有事。你撐著！”
    林驍碎碎念，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安慰自己，才能引起陳念的注意。
    至少，不能讓陳念失去求生的意誌。
    “有……”陳念迷瞪著眼睛，眼前一片模糊。
    不過，耳邊嗡嗡的聲音逐漸清晰。
    雖然有些可惜在身邊的人不是聞狄，但林驍的聲音就像是茫茫大海中出現的燈塔，讓陳念找到了方向。
    “有點吵……”陳念的聲音很輕。
    輕到她自己都覺得可能聽不見。
    但林驍卻捕捉到這個聲音。
    “靠！”林驍激動到大吼，眼淚奪眶而出：“大爺的！你可千萬不能死，聽到了沒有？我看到邊境線了，我們馬上就要到了！”
    林驍這會兒可不管什麽威脅，這戰鬥機上的通訊設備他也不會用，不管不顧的朝著邊境線衝去。
    這裏是有部隊駐守的。
    這麽大的一架戰鬥機出現，隻要眼睛沒瞎的都能看見。
    更不要說這戰鬥機上還有非常明顯的鷹國標誌。
    林驍穩穩降落，看到持槍朝著自己這邊圍過來的華國軍人，立刻操作起來，一邊打開一邊大喊：“我是京城軍區第五軍622師的林驍，執行任務與鷹國軍人交火，戰友受傷危在旦夕，還有戰友急需支援！”
    他們最初從京城到邊境這邊，隻有降落的部隊知曉他們的情況。
    但過了這麽兩天，邊境這裏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林驍的聲音幾乎每一句都帶著破音。
    他踉蹌著扶著陳念起來，站在戰鬥機內，眼淚直流。
    可算是到了！
    “陳念，我們到了。你馬上就能去做手術了！”
    “陳念？”
    林驍感覺身邊的人愈發沉重，與最開始扶著起來的時候完全不同。
    那微弱的回應聲根本聽不見。
    林驍連忙朝著陳念看去。
    就見陳念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暈了過去，下半身幾乎被鮮血浸透，呼吸微弱到他伸手湊到鼻子下麵都要感受不到。
    “救人啊——”林驍大吼：“醫生！醫生在哪裏？”
    ——
    南越境內。
    聞狄已經帶著狼妹返回。
    挨了陸瀟霄一槍托的史密斯鼻血噴出，將他下半張臉都糊透了。
    搭理得格外漂亮的胡子也被鮮血浸得邋遢起來。
    聞狄冷著臉，看史密斯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走吧，盡快離開這裏。林驍開飛機帶著陳念回去了，這裏距離邊境線不遠，那裏也有部隊駐紮，有醫生的話……”聞狄抿唇，幾乎說不下去。
    陳念中彈的位置太危險了。
    而且，都不知道她挾持史密斯之前又強撐了多久。
    聞狄隻覺得一道道潮水仿佛要將自己淹沒。
    其實，原本可以避開的……
    原本，陳念不必走這一趟。
    就算是硬抗，隻要等到林驍開戰鬥機過來，他們或許會頂著對方的火力艱難一段時間，或許……
    聞狄打斷自己的思緒。
    他不想陳念受傷，也不想其他戰友出事。
    很快，聞狄便清楚的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因為史密斯！
    如果不是鷹國在背後一直搞小動作，根本不會有這些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