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狄豎起一根手指：“一輛車。”
    陳念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還愣了一下，隨後差點從病床上直接坐起來。
    “嘛玩意兒？一輛車？”陳念連京城口音都冒出來了，足以證明她這會兒有多驚訝。
    “恩。”聞狄點頭，失笑道：“雖然是他們家的舊車，但也是一輛車。立冬是聽說我小時候去找我爸不方便，車子總是趕不上，騎自行車對我那個年紀來說又不太可能，就說把他家的車子送給我。”
    “真的送了？”陳念狂吞口水。
    心裏默默算了一下當時的年份。
    盡管具體哪年不清楚，但總歸是五幾年出頭的時候。
    一輛車啊。
    即便是現在，一輛車的價格也不低。
    更重要的是——門路！
    那個時候小轎車可都是進口的東西。
    要知道，我國第一輛國產汽車是在1956年生產的載貨汽車。
    在1956年之前，我國是不能自主生產機動車的。
    小轎車則是在1958年試製成功。
    所以，佟立冬在那個時候送出去的車，是有些人揮著鈔票都不一定能買到的東西。
    “真的。”聞狄看著陳念的表情，想起自己當年的心情，估計表情不會比陳念好到哪裏去。
    估計會更誇張。
    畢竟那個時候的聞狄才多大？
    “那……那……能同意？”陳念眼睛瞪得更圓了。
    如果她是一隻貓，此刻估計眼眶都被擴大的瞳孔填滿了。
    “同意了。立冬的家裏人都同意，人家根本不在意這些。”聞狄說得輕描淡寫。
    但陳念聽出了話裏的意思。
    在沒有出事之前，佟立冬的家境都都不止用富裕可以形容了。
    一輛車，哪怕是舊的。
    說送就送。
    家裏的大人也能同意。
    有錢的同時，也說明佟家人對佟立冬足夠好，還足夠尊重。
    所以，陳念非常能理解為什麽當初事情發生後，外國人三言兩語就把佟立冬給策反了。
    那是失望和憎恨所致。
    更可悲的是，佟立冬由始至終都隻是一顆棋子。
    要用他的悲劇，震懾其他人。
    陳念深吸一口氣，咬著牙罵道：“真是一群畜生！”
    那些人就是拿佟立冬和佟家人不當人看，將他們視作可以隨便被吃掉的棋子。
    “原本我也是其中之一。”聞狄在陳念暴怒的時候，冷不丁丟出這麽一句。
    陳念猛地偏頭去看聞狄：“你？你也是？為什麽？”
    聞狄非常冷靜的豎起兩根手指：“立冬代表那些曾經散盡家財幫助的有錢人。你必須承認，很多事情要做出來，沒錢寸步難行。”
    陳念點頭。
    她還不至於不食人間煙火到覺得很多科技成果是可以憑空冒出來的。
    其中人力和財力缺一不可。
    要不然，為什麽後麵各國在這方麵都是上億上億的砸錢？
    “而我，是代表一心報國的科研人員。”
    從科研方麵來說，聞家還真要比佟家強不少。
    加上聞狄的父母和祖輩都有出國留學的經曆，這兩代人在國外積累的人脈也不少。
    聞狄還有一件事情沒說的是，當初佟立冬的父親會跟佟立冬的母親在一起，這兩個人的相識就跟聞狄的父母有關係。
    否則，這兩家孩子也不會關係那麽好。
    “你這算是無意中打破了人家的算計？”陳念現在明白，為什麽當初得知佟立冬身死後，聞狄會落寞懊悔那麽久了。
    饒是萬源，那段時間都不敢在聞狄麵前開玩笑。
    不誇張的說，萬源那段時間在聞狄麵前路口都是夾著尾巴的。
    生怕自己有什麽地方惹了聞狄不高興。
    因為兩個人都是被算計的，但聞狄憑著家裏的關係，早早逃過一劫。
    佟立冬則是因為父親早亡，爺爺也在那場混亂中意外身亡的關係，一時間都沒人能幫他。
    跟他們家關係好……
    或者準確的說，跟聞家和佟家關係好的那幾家，也都被針對了。
    大家分身乏術。
    聞狄可以避開，還是聞家人嗅覺敏銳。
    處理好聞狄的事情，再要去處理佟立冬的時候，佟立冬已經被下放到了農場。
    去了那邊，就更是鞭長莫及。
    加上當時那個危急的情況，想要救下佟立冬的前提是保全自身。
    否則就是葫蘆娃救爺爺，一個接著一個的搭進去。
    “你是……”陳念歎了口氣：“你是覺得對不起他？”
    “恩。”聞狄沒有否認。
    “聞家當時有考慮過先救佟立冬。畢竟家裏人就在那兒擺著。不像佟家，立冬隻剩下一個人了。但我爺爺自私了一回。”
    誰也不能保證聞狄會在那場動亂中安全。
    聞家隻有這一個孩子。
    聞狄的爺爺猶豫之後，選擇了自己的孫子。
    這在旁人看來都是情有可原的。
    但佟立冬的消息傳到聞狄爺爺那裏的時候，老人家直接暈倒了。
    醒過來之後就不斷說自己對不起佟家。
    陳念聽著聞狄說當年的事情，心裏沉甸甸的。
    如果沒有那些事情就好了。
    “到我爺爺去世，他都在記掛著立冬。我們那幾年也不是什麽都沒做，都在想辦法送一些東西給立冬。”
    可這次抓到了史密斯後，史密斯卻告訴他們，農場的管理人員和下放人員裏都有他們的人。
    明麵上，他們送去的東西都到了佟立冬的手裏。
    可實際上，都會被他們的人以各種欺壓佟立冬的名義拿走。
    送過去的越多，越好。
    佟立冬受到的欺負就越多，越重。
    有些人並不是史密斯口中的自己人。
    但這種抱團的霸淩行為，有一個人開始了，就會有其他人被吸引過去。
    被下放的那些人，誰心裏沒怨氣？
    哪怕有人要幫佟立冬，結果也會是跟著佟立冬一起被欺負。
    久而久之。
    就算還有人心存正義，也會因為害怕被牽連的關係在一旁冷漠看著。
    “阻斷計劃，成功了？”陳念知道，不能讓聞狄再陷入這樣懊悔的情緒中，幹脆換了個話題。
    說阻斷計劃，暫時不提佟立冬。
    聞狄沉默片刻，搖搖頭：“並沒有。”
    聞狄到現在都記得史密斯當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