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念在病房裏倒是舒服了。
    畢竟這會兒也不會有什麽來打擾她。
    但紀家就不一樣了。
    事情其實調查的差不多，紀芸肯定是不能再出來，還要繼續調查。
    但紀家其他人已經確定跟紀芸那些事情都沒什麽關係。
    考慮到紀勇軍曾經也是為國家流過血的，身上也有不少軍功。
    這些年是糊塗了些，但紀勇軍對國家的忠誠卻是不容置疑的。
    這次的事情，也是內部出了亂子。
    當然那，紀勇軍也有疏漏。
    所以，一家人很快就從軍區大院搬了出來。
    一家人大多都是轉業，倒也不是沒有落腳的地方。
    隻是東西才擺放好，屋子的大門就被敲響了。
    何慧虛虛的應著，聲音哪裏還有從前的中氣？
    這段時間不斷做的那些夢，還有這些日子遇到的事情，都讓何慧沒了心氣兒。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落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明明之前一切都好好的。
    唯一與做夢前還保持一致的是：何慧依舊不喜歡陳念。
    “來了！輕點敲門！”何慧皺眉，眉心此刻都多出了幾道淺淺的紋路。
    這在從前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
    打開門，看到門口烏泱泱站著一群人。
    何慧下意識想說外麵的警衛員怎麽這麽不稱職。
    但腦子很快意識到，他們現在早就不在軍區大院了。
    何慧壓著眉眼，也壓下了心底那些不滿，問：“你們是誰？有什麽事情嗎？”
    他們今天才搬過來。
    這邊工廠的樓房對比現在很多人還住著的筒子樓要好得多。
    加上紀瀾和紀明都有工作，他們都搬去了宿舍。
    現在隻有紀勇軍夫妻帶上一個紀朗住在這個三室的屋子裏，房間還是非常充足的。
    “老三媳婦，這麽多年沒回去，把你大伯子都忘了？”紀家大伯站在人群最前麵。
    這會兒倒是沒有了在陳念麵前的討好。
    陰惻惻的看著何慧。
    眼神還直勾勾的打量著屋子裏的情況。
    不說樓房，就是屋子裏的擺設都要比他們鄉下好得多。
    “老三呢！把老三叫出來！”
    何慧雖然對老家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卻聽紀勇軍提過好幾次。
    如果遇到老家的人，能客氣就客氣些。
    紀勇軍從前對何慧不說知無不言吧……很多事情還是交到何慧手裏去辦。
    因此何慧知道，老家那邊跟紀勇軍並非是一個求一個給的關係。
    而是互相都有把柄。
    “你小點聲！”何慧畢竟是當了兩輩子的“夫人”，哪裏能允許自己在老家這群人麵前掉麵子？
    低聲嗬斥道：“你等著！”
    嘴上雖然聽著凶，但何慧也沒關上門。
    她很清楚這會兒全家就要夾著尾巴過日子。
    倒也不是沒有可以改變現狀的機會。
    隻是那個機會……不太可能攀上。
    何慧轉身去房間找紀勇軍。
    其實紀勇軍早就聽到了外麵的動靜。
    紀家大伯又沒有壓低嗓音。
    他耳朵沒問題，自然是可以聽見的。
    加上現在又有了上輩子的記憶，紀勇軍其實早就有了老家的人會找來的準備。
    隻是沒想到，時間竟然卡的這麽湊巧。
    “讓他們進來吧。”都不等何慧說話，紀勇軍坐在桌後淡淡吩咐。
    何慧其實跟紀勇軍還有些矛盾。
    隻是夫妻這麽多年，何慧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紀勇軍。
    有些事情，交給紀勇軍處理，隻會更好。
    尤其是老家的事情她什麽都不知情的情況下。
    還是不要過多牽扯比較好。
    “好久不見啊。老三，你這日子再差都比我們地裏刨食得強啊！”紀家大伯進來後也沒怎麽跟紀勇軍打招呼，拉開椅子坐下。
    紀家其他人都沒有跟著進來，隻眼巴巴的望著書房的門，想知道紀勇軍會跟紀家大伯聊出個什麽結果。
    紀勇軍輕笑，他可比誰都要熟悉老家這群人。
    就是不折不扣的螞蟥。
    從前因為有紀家老太太在。
    人家才是對外紀勇軍的“親媽”。
    更何況，紀勇軍有出息，十裏八鄉都指望著紀勇軍可以拉拔一把。
    那些年裏，老家這些人一個個都安分得很。
    直到老太太去世，老家這群人才開始蹦躂起來。
    “你要我幫紀光宗？”
    紀勇軍既然早就知道了是什麽事情，當然不會把這次談話的主動權交到紀家大伯手裏。
    這群人有多貪得無厭，他太清楚了。
    兩輩子那麽清楚。
    紀家大伯愣了一下。
    他還以為紀勇軍是徹底倒了。
    從原來的部隊領導，現在就隻能管一個小廠子。
    那個強那個差，紀家大伯還是分得清楚的。
    隻是沒想到，都這會兒了，紀勇軍竟然還能提前知道老家的事情。
    先前想好的計劃，也就不能在紀勇軍麵前展現了。
    “幫你，也不是不行。”紀勇軍吊著紀家大伯，冷笑道：“你也知道，我現在的情況不好，要幫忙，還真要花不少力氣。”
    紀家大伯沒說話。
    他也不是傻子，知道紀勇軍好端端的說這些，肯定是有什麽要求。
    紀勇軍就更不著急了。
    反正現在身陷囹圄的不是自己兒子。
    “大哥，你非要用老家的那些事情要挾我，盡管去。”紀勇軍也是破罐破摔了，抽出一支煙點燃，將煙盒子摔在桌上：“我呢，前些年倒黴。認了個災星女兒。現在人家跟老鷹那邊有關係，我這一大家子剛被調查出來。大不了再去一趟。”
    “我這輩子，殺過小日子，也殺過老鷹。什麽都知足了。”
    紀勇軍也不確定自己是重生，還是隻在夢裏夢見了另外一個世界的自己。
    但有一點紀勇軍很清楚。
    既然都到了這個地步，也沒什麽好跟紀家大伯周旋的。
    大不了就是大家一起死。
    紀勇軍垂眸，手指彈了彈煙灰。
    紀家大伯豁出去，紀光宗是肯定要死的。
    但自己豁出去……
    紀勇軍內心突然覺得一陣嘲弄。
    他猜，或許上麵的人會為了陳念，對自己稍微輕待幾分。
    兜兜轉轉。
    自己這輩子竟然還要靠那個從來沒有被重視過的女兒搭把手。
    不。
    甚至不是搭把手。
    而是受人家餘蔭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