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家大伯看著對麵紀勇軍無所謂的態度，氣得一時間都忘記了呼吸。
    是了。
    他是捏著紀勇軍的把柄。
    可把柄是要在紀勇軍忌憚的時候才有用。
    雖然來京城的時間短，紀家大伯根據打聽到的，以及自己看到的，能夠推測出，紀勇軍現在的情況絕對不怎麽好。
    以紀勇軍這麽驕傲的人，現在這情況，還真不好說他是不是覺得屈辱到可以自暴自棄了。
    “老三，我們都是一個爹媽生的。現在出事的是你親侄子。你大哥我就這麽一根獨苗，光宗要是出了事，你讓我怎麽活？你讓你嫂子怎麽活？還有爹娘，他們可是最看重光宗這個長孫了。”
    紀家大伯的年紀比紀勇軍大得多。
    其實，按照紀家真正的排序，紀家大伯到紀勇軍之間其實還有好幾個人。
    隻是那個年代生下來的孩子不一定能養活。
    最後隻剩下這幾個兄弟。
    饒是如此，紀家在當時也算是人丁興旺。
    否則，也不會 將紀勇軍過繼出去。
    “老三，我知道你一直覺得家裏上不得台麵，委屈了你。可要不是當初家裏將你過繼出去了，你也不會有現在不是？那個時候誰不知道跟著那誰有飯吃，能吃飽肚子？”
    真要計較起來。
    紀家當初將孩子送出去，其實被不少人戳了脊梁骨。
    實在是紀勇軍的養父名聲太差了。
    外麵的人不清楚，他們同族的人還能不知道？
    紀勇軍的養父做過的惡事，罄竹難書。
    也就是那個時候都穩定了，村裏人不願意再因為一個人受牽連，都自發的隱瞞起來。
    紀家大伯說到這裏，歎了口氣：“老三，你想想，沒有我們為你瞞著，你能當兵？你現在隻怕是比牛棚裏的都人都要可憐。”
    這話聽得紀勇軍都笑出聲了。
    “幫我？”紀勇軍伸出一根手指，朝著紀家大伯左右搖晃：“你不以為我不知道？當初我那個養父留下來的東西都給你們了。否則，你都餓死了。之所以選了咱們家，也是因為咱們家欠了人家的糧食太多，沒錢還，隻能拿我抵債罷了。”
    真要說一片慈母心腸。
    紀勇軍反而更信任養母。
    畢竟那位是真心為紀勇軍籌謀考慮過，還為了紀勇軍做過許多事情的。
    當初家裏的錢都被分走之後，也是養母含辛茹苦將紀勇軍養大。
    紀勇軍早期可以升職那麽快，也跟他有一定的文化底子有關。
    識文斷字，也是養母教的。
    紀勇軍是重利。
    可對於自己該感激的人，他是真心感激。
    “紀勇財，你也不要在這裏跟我繞彎子。要麽把當年的過繼文書交出來，要麽就等著給你兒子收屍。”紀勇軍朝著紀家大伯，也就是紀勇財伸手：“你兒子做的事情，一顆花生米那是肯定跑不掉的。還是說，你覺得你到這把年紀還有那個本事再生出來一個兒子？”
    “反正斷後的不是我。我有三個兒子。我現在是落魄了，陳念那丫頭也不認我。可我跟她的血緣關係是實打實的。那些人看不慣我要動我，也要掂量掂量陳念。”
    說到後麵，紀勇軍都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這麽坦然的將事情說出來。
    他還以為，自己會對沾陳念光這件事情難以啟齒。
    可有些話說出來倒是舒坦多了。
    “你——”紀勇財完全沒有預料到紀勇軍居然是這個態度。
    如果把過繼文書給了紀勇軍，自家以後還怎麽從紀勇軍手裏要好處？
    現在的紀勇軍確實不如從前那麽風光。
    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更何況，就像紀勇軍自己說的。
    他還有一個厲害的女兒。
    人家是斷了關係。
    但如果有人還想要動一動紀勇軍，那也要顧忌陳念的麵子。
    “老三，你非要做的這麽絕？”紀勇財到現在都有些不明白，為什麽這次紀勇軍的反應會這麽大。
    難不成，是因為自己這次來的不湊巧？
    可他又算不到這會紀勇軍自己也倒了大黴。
    甚至在知道紀勇軍出事的時候，紀勇財還惡意的想過。
    是不是因為紀勇軍出事，所以自己兒子這次才被盯得這麽緊。
    如此想著，紀勇財嘴裏也說出來了：“光宗這次出事，說不定還是受了你的拖累。你這邊一出事，光宗就被抓了。老三，是你害了我家光宗啊！”
    聽到這話，紀勇軍一點都不意外。
    老家的人有多厚顏無恥，他早就見識過了。
    夢裏的前世，他冒險幫了紀勇財，救下了紀光宗。
    最後呢？
    紀光宗屢屢出事，紀勇軍就是追在後麵擦屁股都趕不上。
    有一次差點拖累了他，還是紀芸為了不多個丟臉的娘家，想辦法給擺平了。
    隻是這一切，隨著紀芸暗害陳念後，都跟著一起被掀開。
    紀勇軍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
    原來紀芸幫了老家的人之後，就想辦法拿到了過繼文書。
    紀芸早就琢磨著什麽時候給紀家一些打擊。
    或者說，是徹底將紀家捏在手心裏。
    然而她還沒有動作，一切都被發現了。
    也是那個時候，紀勇軍才意識到，自己這個養女根本不是人畜無害的小兔子，而是一條毒蛇。
    但要說那個時候紀勇軍後悔對陳念那麽差了？
    倒也沒有。
    從前的陳念就像是一顆灰撲撲的石頭，就算再給紀勇軍一次重來的機會，他會選擇的大概依然是紀芸。
    隻是這次，他會對紀芸格外警惕，不讓紀芸長成一條毒蛇。
    現在之所以會出現如今的情況，實在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紀勇軍從來沒有想過，陳念竟然能走到這個地步。
    哪怕是在戰時，陳念如今做出來的事情，也能讓人驚愕側目，說是戰鬥英雄也不為過。
    “隨你怎麽想。”紀勇軍麵對一個紀勇財，倒是有著十足的信心：“現在能夠救你兒子的，隻有我！知道嗎？隻有我！”
    “我……”
    紀勇財看著紀勇軍的臉，心裏很清楚這話沒錯。
    可為什麽就是這麽憋屈？
    要是當初過繼的是他，那麽是不是今天坐在紀勇軍位置上的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