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神情凝重地仰起頭。緊閉雙唇的他下巴微微上揚。
    再高一點。
    再高一點。
    再高一點。
    "……."
    直到脖子快要折斷，清明才看到了自己想要看的地方。
    陡峭的懸崖。
    高得看不見頂峰，被雲霧遮住的可怕懸崖映入了清明的眼簾。
    "……瘋子。"
    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住在華山的人們稱這條懸崖為斷腸崖。在五嶽中最高最險峻的華山中，最危險的懸崖就是這裏。
    而在這一處危險的懸崖中央，正是清明現在要找的地方。
    華山眾多秘境之一，
    其中最神秘的地方。華山中也隻有極少數人知道這個地方！
    "隻有我知道。"
    在這懸崖的中央有一個不親自爬上去就找不到的小洞穴。
    因為斷腸崖的危險性，禁止弟子們在這裏修煉輕功。但清明天生喜歡挑戰禁忌，常常在這裏修煉輕功。
    偶然發現斷腸崖半腰有個小洞穴後，便一直把它當作自己的秘密基地。
    "幫了我不少忙。"
    比如躲避掌門外的眼睛偷喝酒，或者躲避掌門外的眼睛偷吃肉，或者躲避掌門外的眼睛白天睡覺……
    "掌門外。"
    為什麽要留我一命？
    打死我吧。
    現在換位思考一下，終於明白為什麽掌門外每次看到清明就會發火。如果我是掌門外，早就把他打死了。
    但現在清明不用換位思考，也想打死過去的自己。
    "真是個瘋子……"
    脖子都要斷了。
    正常人是不會把這麽危險的懸崖當作住所的。隻有像清明這樣的蠢貨才會這麽做。
    而這份傷害，如今正由清明全盤承受。
    若是梅花劍尊清明，這樣的懸崖隻需幾次助力便能攀上，但華山的三代弟子清明卻根本無法攀越這懸崖。
    殘疾就是殘疾！
    腳下無處可踏，手上無處可抓。懸崖光滑得令人望而生畏。
    這懸崖原本就是如此。
    絕不是因為清明擔心別人發現這個洞穴而特意將懸崖削平的緣故。
    ……真是夠折騰的。
    竟然對過去的自己產生殺意，這世上誰會有這樣的經曆呢？
    呼。
    深深歎了一口氣後，清明重新以堅定的目光注視著懸崖。
    無論如何也要上去！
    沒有退路。
    如果有人問為何要攀爬這懸崖，清明會這樣回答。
    那裏有靈藥！見鬼！
    清明清楚記得，就在那個洞穴裏有梅花丹和雪梅丹！
    因為那裏是他喝醉酒後躺下睡覺的地方，也是他為了醒酒而放置梅花丹的地方。
    我真是無可救藥啊。
    即使踩到了靈丹，也隻為了醒酒而放在洞穴裏，這絕不是正常人會做的事。
    不過正因為如此，現在的清明才獲得了機會。
    清明帶著決然的表情看向斷腿，然後轉身向對麵的森林走去。
    呼——
    清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無論怎麽想，這都是瘋狂的行為。
    清明此刻站在斷腿的頂端，從另一側的山脊返回。他的手中握著一條用藤蔓編織的長繩。
    無論如何思考，從斷腿的底部攀到洞穴是不可能的事。那光滑的懸崖難以攀爬，而且高度也太高。
    對於還是個孩子的清明來說，這懸崖太過殘酷。
    但如果從上麵下去呢？比起從下麵攀爬，要容易得多。
    唯一的問題是……
    危險程度增加了十倍而已。
    清明向下看了一眼，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看不見地麵，隻能看到峭壁和雲霧。
    他緩緩向後退了一步。
    然後緊緊抓住自己的心髒。
    啊，真緊張。
    過去如同花園般散步的地方，現在卻像是通往地獄的入口。有多少人能在清醒的狀態下用一根繩子從這裏下去呢？
    但世上有兩種事：一種是想做而做的，另一種是不得不做的。這顯然是後者。
    死一次，再死……不，再死一次。
    清明首先將手中的繩子牢牢綁在附近的一塊石頭上。這條繩子是他的生命線。確認了幾遍繩子是否牢固後，他深吸一口氣，站到了懸崖邊。
    哈。
    振興華山派真是太難了。為什麽要賭上性命呢？
    該死！
    清明果斷地開始沿著懸崖下降。
    沿著光滑的懸崖下降絕非易事。連手指都很難找到著力點。清明依靠微小的縫隙支撐身體，沒有縫隙時則用吸字訣貼在崖壁上。
    經過一番掙紮後，清明口中不斷冒出咒罵。
    啊！見鬼！該死！早知道就學些壁虎功了！
    雖然曾經認為那是雜技而不去學習，但現在看來，即使是雜技也顯得珍貴。
    就在這時。
    哢嚓！哢嚓！
    他輕輕踩過的石塊碎裂並掉落下去。
    嗒。嗒。嗒。
    清明茫然地看著落下的石頭。石頭彈跳著穿過濃密的雲層。
    過了許久。
    咚！
    ……哇。
    從這裏落到地麵竟然需要這麽長時間。掉下去恐怕連屍體都不會留下。真的。
    清明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
    即便是麵對天魔也不曾畏懼的梅花劍尊清明，但那是麵對天魔時的故事。同樣是死亡，從懸崖墜落卻是他不願接受的方式。
    想象一下在這裏死去，進入陰間。
    師兄們會怎麽看他？從英雄變成世間最愚蠢的人。這絕對不行。
    嗯。
    清明開始靈活地活動雙手。
    起初有些生疏，但反複幾次後，他就像壁虎一樣靈巧地攀爬懸崖。
    應該是在下方某個位置。
    清明皺起眉頭，懸崖中間有一道巨大的裂縫。
    無法從內部進去。
    必須跳下去……
    呼。
    清明深吸了一口氣，堅定的目光望向下方。
    "我是清明，梅花劍尊！"
    這種事怎麽能害怕呢！
    他果斷地向下跳去。身體剛剛離開地麵，眼前的懸崖便迅速逼近。
    "啊哈！"
    他在適當的時候伸手抓住了突出的岩石。掛在懸崖上的清明大聲喊道。
    "啊，嚇死我了！"
    但因此他下降了不少距離……
    咚。
    "嗯？"
    清明的頭猛地抬了起來。他看到自己抓住的那塊突出的岩石。
    "不會吧？"
    咚咚咚！
    "……."
    不……
    幫幫忙啊，一點良心都沒有。
    哢嚓！
    岩石瞬間斷裂，清明的身體開始墜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清明在虛空中拚命揮動四肢。
    從這裏掉下去會怎麽樣？
    會死。結果太明確，根本沒有猶豫的餘地。
    會死嗎？
    會死？這可是清明！
    就在這時。
    砰！
    突然，腰部傳來強烈的衝擊感，清明的身體在虛空中飄了起來。
    "什麽？"
    清明的視線中出現了一根晃動的繩索。
    對了！
    砰！砰！
    彈了幾下後，動作漸漸停了下來。掛在繩索上的清明深深歎了口氣，隨後爽朗地笑了起來。
    "果然人要有準備才行！"
    如果沒有綁繩子下來，肯定就摔死了。用藤蔓編成的繩索雖然不太可靠，但幸好能承受住清明的體重。
    清明悄悄地轉過目光。
    有救了！
    清明的眼睛閃閃發光。
    他看到不遠處有一個突出的部分。下麵就是清明曾經出入的隱蔽處。他粗略估計了一下繩索的長度，結果正好合適！
    "呼，真是天助我也。"
    清明深吸一口氣，握緊繩索。首先必須抓住那塊懸崖。要做到這一點，需要利用反作用力……
    "嘿呀！"
    清明開始搖晃身體。起初不動的繩索隨著他的持續搖晃逐漸前後擺動起來。
    角度要對準。
    嗡。
    嗡嗡。
    掛在繩索上的清明的身體在懸崖上反複彈開，幅度越來越大，幾乎要碰到懸崖。
    "啊哈！"
    他伸出手抓住懸崖，但由於岩石太過光滑，單憑手勁無法一次性抓住。
    "再來一次！"
    清明踢開懸崖，將身體向後彈出。這次再靠近時，雙手……
    咚咚咚！
    "什麽？"
    清明的頭猛地抬起。他的視線準確地找到了他想要的部分。
    藤蔓已經斷了一半，岌岌可危。
    "哎。"
    不對。
    通常情況下，繩索會在接近懸崖時才斷裂，而此時他已經貼在懸崖上……
    咚咚咚！
    "……怎麽會這樣！啊啊啊啊啊啊！"
    帶著反作用力的勢頭，清明的身體迅速墜落。
    "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好在有了反作用力，他得以緊緊貼在懸崖上。清明集中全身內力，將手插入懸崖。
    哢嚓！
    骨頭清脆地斷裂，清明的身體迅速墜落。
    "啊啊啊啊！見鬼！"
    手腕無法承受帶有速度的體重。清明拚命地將另一隻手插入懸崖。
    哢嚓！
    但結果是一樣的。
    "啊，怎麽回事！骨頭怎麽這麽容易斷！這該死的身體！"
    想活命的話應該配合一下啊！
    清明拚命揮動四肢，在虛空中掙紮著，但效果還是有的，他終於靠近了懸崖。
    "啊啊啊啊！"
    手不行就用全身！
    清明像青蛙一樣貼在懸崖上，雙腳抓著懸崖，用雙臂抱住懸崖。
    "啊啊啊啊！燙！啊，燙！"
    全身摩擦產生的熱氣令人難以忍受。但效果還是有的，下落的速度明顯減慢。
    隻要找到一個突出的地方就行！
    清明向下望去，欣慰地笑了。
    不會有突出的地方。
    這裏是絕壁。
    但似乎老天不想讓他死，他發現了一個更好的地方，比突出的岩石安全得多。
    "嗬嗬，是地麵。"
    是地麵。
    墜落隻是瞬間的事。
    笑著的清明身體重重地摔在地上。
    轟隆隆！
    "呃。"
    反彈的力量讓他再次飛起一丈高，然後又落下。
    砰！
    塵土四散。被塵土覆蓋的清明全身顫抖。
    "還……活著。"
    多虧懸崖上的減速，他沒有立即死去。但全身似乎都碎了，沒有一處不疼。
    "嗚嗚嗚。"
    清明呻吟了許久，勉強撐起身子，用充血的紅眼瞪著那峭壁。
    "……無論用什麽辦法，我也要爬上去，該死的峭壁！"
    咕噥。
    啊。下巴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