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黃文若看到走進來的黃宗義，微微點了點頭。
    "身體還好嗎？"
    "嗯。雖然難以置信，但身體輕飄飄的，仿佛年輕了十歲。"
    "這真是……奇怪的事情。"
    "連大夫們也摸不著頭腦，但脈象活躍，如同年輕人一樣健康。"
    黃宗義眼中閃過一絲困惑。
    黃文若能夠起身固然令人高興，值得慶祝。但他長期臥病不起，短時間內恢複健康已是奇事，比之前更健康更是匪夷所思。
    "無論如何，恭喜您。"
    "客套話就免了吧。"
    黃文若輕輕擺了擺手。
    "隻是小道士的能力非凡罷了。我隻是得到了他的恩惠而已。"
    黃文若想起了清明第一次對他說的話。
    仙人？
    ‘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仙人’是指修煉得道，超脫凡人的那些人，稱華山的孩子為仙人也未嚐不可。
    他自己就是最好的證明。
    "那麽有什麽事？既然已經確認痊愈，難道隻是為了來看望我的安危？"
    "雖然我不敢自誇孝順，但作為子女關心父母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少說廢話，直奔主題。時間寶貴。"
    黃宗義微微低頭。
    盡管剛起身不久，身體依舊瘦弱，但黃文若的眼神中已恢複了商人的精明。
    ‘果然是父親大人。’
    這樣說起話來就容易多了。
    "父親。不，團主。"
    "請說，少團主。"
    稱呼的變化使得對話從家庭領域轉向了商業領域。
    "聽說您下令減少與終南的交易。"
    "正是如此。"
    "而且您還承諾給華山不少報酬，不是嗎？"
    "確實如此。"
    "父親。終南是京兆的霸主，雍州的重要門派。遠離他們而與日漸衰落的華山結盟，這是非常危險的事。"
    黃文若緩緩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團主感謝小道士的心情固然可以理解，但承諾的報酬太過豐厚，加深與華山的關係也很危險。如果您執意如此，至少維持與終南的交易吧。"
    黃文若目光更深邃地端起麵前的茶杯。
    他不慌不忙地品味著茶香，慢慢抿了一口，閉上了眼睛。
    過了多久呢？
    黃文若靜靜地放下茶杯，聲音更加沉穩地開口說道。
    "少團主。"
    "是，團主大人。"
    "商人的本分是什麽？"
    "這個……"
    略顯猶豫的黃宗義開口說道。
    "商人的本分是遵循正道經營生意，使商界健康發展，進而為國家和社會做出貢獻。"
    "嗬嗬嗬嗬嗬。"
    黃文若滿意地點了點頭。
    "少團主。"
    "是！"
    "說得真好聽。的確有道理。"
    "……團主？"
    黃文若果斷地說道。
    "商人的本分是賺錢。隻要不違背法律和道德，甚至有時連這些都不顧，追求金錢才是商人的本分。不是嗎？"
    黃宗義深深低下頭。
    "……是的。"
    "如果想行正道，可以用賺來的錢去做。如果想幫助別人，可以用錢去幫助。商人的賺錢行為無需講求正道，隻有效率。"
    "那麽該如何……？"
    如果照此邏輯，現在的選擇豈不是更不合理？無論誰看，都是與勢力強大的終南減少交易，而增加與華山的交易。
    如果終南知道這件事，斷絕與銀河商團的交易也不足為奇。
    “忘了麽？我是如何賺錢的？”
    “當然知道。不過……”
    黃文若賺錢的方式很簡單。
    發現別人忽視的物品的價值，進行流通；或是發掘那些目前被低估的事物，給予支持。
    無論是門派、其他商團，甚至是無賴之徒。
    黃文若就是以這種方式發展銀河商團，最終使其成為雍州最頂尖的商團。
    “這次是要對華山進行投資嗎？”
    “正是如此。”
    “但是，團主大人。之前的每一次投資都有明確的理由。但我看不出為何要投資華山。”
    “你沒有親眼見過嗎？”
    “……您是指那個孩子嗎？”
    “正是。”
    “可是……”
    黃宗義微微咬緊了嘴唇。
    清明的確厲害，這一點無可否認。但這隻是清明個人的能力，並不能代表整個門派的實力。更何況，那隻是一個孩子。
    “我明白那個孩子的存在能讓華山有所發展。也許他會比我預期的還要強大。但團主大人，我認為單憑一個孩子，華山不可能比終南更強。這豈不是毫無意義嗎？”
    黃文若微微一笑。
    “你是這樣認為的嗎？我卻不這麽看。”
    “……團主大人。”
    “少團主，商人要看的是玄機，而不是表麵。雖然曾經銀河商團對終南來說很重要，但現在我們對他們來說不過是眾多商團之一。我們還能從終南那裏得到多少好處呢？”
    黃宗義茫然地看著黃文若。
    這一點他從未想過。現在看來，這次紀木升的態度確實過於強硬。
    “終南已經沒有前進的空間了。當然，他們會繼續前進，但會非常緩慢。而華山則不同。如果華山能按照我的設想成長，並且我們能與其保持良好的關係，那麽從中獲得的利益將是難以想象的。”
    “但是，團主大人，我認為華山未必能有如此大的發展潛力。”
    黃文若的眼神變得銳利。
    “宗義啊。”
    “是！父親。”
    稱呼又變了。
    “你在說傻話。商人不是等待機會的人，而是創造機會的人。”
    "……."
    “我們不是等待華山成長，而是要讓華山成長。如果我們能成功做到這一點，我們就能從雍州第一商團躍升為中原五大商團之一。”
    “這太難了。一旦失敗，就無法挽回。”
    “嗬嗬，身體恢複了，心態也年輕了。失敗了又怎樣？大不了重新來過。你舍不得這些財產嗎？”
    "……."
    “我很舍不得。非常舍不得。但比起這些，我更害怕無法賺到更多的錢。”
    黃宗義點了點頭。
    他已經明白父親的決心，再多的爭論也沒有意義。
    “我仍然有些懷疑。但如果父親您這樣認為，我會相信並跟隨您。並且我會親手消除心中的疑慮，幫助華山成長。”
    “很好，很久沒聽到這樣的話了。”
    黃文若滿意地笑了。然而黃宗義的話還沒有說完。
    “但是。”
    “嗯？”
    黃宗義眉頭緊皺，表示他無法妥協。
    “即便如此，給那位小道長的財物和回報是不是太過分了？”
    “這才是關鍵。”
    “什麽？”
    黃宗義帶著疑問看向黃文若。
    黃文若微笑著回答了他的疑問。
    “你覺得那位小道長將來會怎麽樣？”
    “是指他的成長嗎？”
    “正是。”
    黃宗義反複思考後開口說道。
    “考慮到他的心智和決斷力，將來他自然會坐上華山的重要職位。甚至有可能成為華山的掌門人……”
    黃宗義話音未落。
    這不是隨便能說的話。
    “總之，他是個了不起的孩子。”
    “不，他已經是了不起的人了。”
    黃文若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我一生經商，見過無數巨商和高手，但讓我如此驚訝和佩服的隻有這個孩子。我曾不惜代價尋找天下的武器，結果卻得到了一條即將飛升的龍。怎能不抓住呢？”
    “竟然到了這種程度？”
    “你很快就會明白。所謂天下人，他們的思維方式是普通人無法理解的。不要試圖理解，隻需觀察，到時候自然會接受。”
    黃宗義點了點頭。
    雖然還不能完全理解，但如果黃文若是這麽說的話，那應該就是這樣了。
    不過，心中仍有一個疑問。
    “那麽，為什麽要給他那麽多財物呢？”
    “他畢竟是道家的弟子。而且聽說有人生病後，他立刻趕來這裏，可見他還是有仁心的。當然，他來這裏不僅僅是因為俠義之心，但他本性善良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嗯哼。”
    黃文若露出了一絲與以往不同的微妙微笑。
    “那麽，現在給他的這些財物和禮物將成為他心中的重擔。尤其是因為他年輕，這種感覺會更加強烈。如果用這些財物能讓他產生無法割舍的羈絆，那真是便宜了我們。”
    “真的這麽便宜嗎？”
    “……其實比想象中多付出了五倍。那家夥簡直像條毒蛇。”
    "……."
    黃文若臉上露出了明顯的煩躁。
    “唉，這小子想要的東西怎麽這麽多！該死的，如果知道他會敲詐這麽多，當初就裝病把他打發走好了！沒想到他竟然這麽能敲詐！年紀輕輕的，稍微給點好處就應該感激涕零了……”
    “父親，請您冷靜一下，擔心被人聽到。”
    “咳咳。咳咳咳！”
    黃文若強行壓下突然冒出的真心話，幾次咂嘴後歎了口氣。
    “無論如何，如果我們能得到他的感激，並成為終生的朋友，對我們商團來說是不會吃虧的。從長遠來看，我們可以獲得幾倍的利益。”
    “明白了。我們要成為好朋友。”
    “沒錯。就這樣。好朋友。”
    黃文若和黃宗義意味深長地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