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散子用袖子擦了擦臉。
    汗水和血混在一起，將潔白的袖子染成了暗紅色。
    "見鬼。"
    咒罵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
    在他麵前，半腐爛的屍體倒在地上。這些已經死去卻無法回歸天界的亡靈終於找到了安寧。
    作為修道者，讓徘徊九天的亡靈找到安寧是他的職責所在。然而，虛散子並不感到自豪。
    僅僅因為盡到了道士的本分而感到滿足，他們的處境實在太過糟糕。
    親身經曆過的僵屍確實是一種可怕的怪物。
    肉體堅硬如鋼鐵，刀劍難以傷及，好不容易砍斷後，毒血噴湧而出。
    如果不是在狹小的空間裏，或許還能更容易對付，但地點也不好。因此，處理這些僵屍耗費了巨大的體力和心力。
    而且。
    "你還好嗎？"
    "……是，長老。"
    真炫捂著一隻手臂點了點頭。虛散子看到他的手臂，低聲歎息。
    "讓我看看。"
    "沒事的。"
    "把手放開。"
    真炫勉強放下手臂，虛散子抓住他的袖子，撕開查看傷口。
    "屍毒嗎？"
    被僵屍指甲劃破的皮膚呈現出紫色。真炫中毒了。
    如果是普通的屍毒，真炫的身體會自行治愈，但這絕非普通的屍毒。這是從那可怕的僵屍身上流出的毒。情況肯定很嚴重？
    如果不及時處理，不僅手臂無法使用，毒素流入心髒，甚至會有生命危險。
    虛散子立即握住真炫的手臂，將真氣注入其中。
    "長老……"
    "噓！"
    真炫緊閉雙唇。既然真氣已經開始注入，就不能隨便開口。
    "不該浪費真氣啊。"
    前方未知，也許比之前經曆的還要凶險。如果沒有時間補充真氣，就必須節省每一絲氣息。
    盡管如此，虛散子還是用真氣治療他的傷口。勸阻已經來不及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真氣注入，真炫的傷口處流出了黑色的毒液。隨之，他那發紫的手臂逐漸恢複了正常顏色。
    "治好了。"
    "……長老，怎麽……"
    還沒等真炫說完，虛散子便果斷地繃起了臉。
    "雖然說得到槍炮的神兵和靈藥很重要，但怎能與弟子的手臂相比呢？不要再提這種無謂的話。"
    虛散子一臉堅定。
    "而且，我不會輕易變得這麽虛弱。"
    真炫咬緊嘴唇。
    真炫當然知道利用真氣從他人身體中拔出毒素需要消耗多少真氣和心力。
    但在這種情況下，他唯一能做的回答隻有一個。
    "明白了，長老。"
    虛散子沉穩地點頭，看向前方。
    "真是令人頭疼……"
    看著倒在地上的僵屍，他感到十分無奈。
    如果不是武當在前麵開路，損失將會成倍增加。
    當然，那些跟在後麵的人根本不會想到這些辛苦，隻想抓住武當的腳跟。
    "這些忘恩負義的家夥。"
    虛散子咬緊嘴唇。
    即使這裏是充滿欲望之人的深淵，難道不應該根據情況做出合理的判斷嗎？
    真炫似乎也有同感，低聲說道。
    "長老，我不明白，他們為何如此惡毒？"
    "不要動搖。"
    "但是……"
    "這是理所當然的道理。你為何要尋求道？"
    "……."
    虛散子堅定地說。
    "我們尋求"道"的原因在於現實中並不存在"道"。正因為如此，我們才不斷努力探索，試圖達到"道"。普通人如果能夠將"道"融入生活，並自然而然地遵守它，那麽所謂的"道館"或"道理"就變得毫無意義。正因為如此，我們此刻仍在不懈努力。"
    真炫深深地低下頭，低聲念誦著道號。
    "你之所以動搖，是因為你內心的"道"還不夠完整。堅定意誌，穩住自己的中心。"
    "是，長老。"
    虛散子微微點了點頭。
    "而這一點對我來說也是一樣的吧。"
    雖然他表麵上顯得自信滿滿，但實際上，虛散子可能比他們更加蔑視這些人。
    "後方呢？"
    "目前還能抵擋……但很吃力。"
    "……放棄防守，繼續前進。"
    "不應該去幫忙嗎？"
    "現在去幫忙又能改變什麽呢？除非把他們都打倒，讓他們動彈不得，否則隻會拖延時間。不如盡快拿到東西再去幫忙。"
    站在一旁的武平讚同了虛散子的話。
    "我也這麽認為。現在去幫忙隻會浪費時間。"
    "嗯。"
    虛散子微微眯起了眼睛。
    雖然沒有告訴弟子們，但他如此急切的原因另有隱情。
    那是一種極其冰冷的氣息。
    在戰鬥中，他感受到了從遠處後方傳來的一股強大氣息。
    雖然不知道釋放這股氣息的人是誰，但如果這樣強大的力量加入到後方的混戰中，將會是一個巨大的變數。
    虛散子並不想讓這個變數發生。
    如果他轉身去幫助同伴，反而讓那股氣息的主人加入戰鬥，後果將難以預料。
    "必須接受一些犧牲。"
    如果那些金甲武士得到混元丹，會發生什麽，虛散子很清楚。他絕不能坐視這種情況發生。
    武當的強大是次要問題，首先必須阻止他們得到混元丹。
    虛散子的臉上露出了堅定的神色。
    他相信這可怕的墓穴盡頭已經不遠了。僵屍並不是輕易就能製造出來的，很難想象後麵還有什麽。
    "加快速度！"
    "是！"
    就在那一刻。
    "師兄！師兄！再也撐不住了！"
    後方傳來了一聲大喊。
    "該死！"
    虛散子不由自主地咒罵了一句。
    "放棄防守！快過來匯合！"
    "是！"
    在回答聲響起之前，虛散子施展輕功向前衝去。虛原應該能順利收攏弟子們跟上。那麽他必須搶先一步拿到混元丹。
    真炫和其他弟子緊隨其後。
    黑暗的洞穴瞬間掠過。穿過一片漆黑的洞穴，即使是天下聞名的虛散子心中也感到一絲寒意。
    "究竟是出於什麽目的建造這樣的地方？"
    藥仙以高超的醫術聞名。他在天下救治過的病人不計其數，因他的靈藥而獲救的武林人士也是數不勝數。
    因此，藥仙的名聲傳遍天下，至今仍被眾人稱頌。
    然而，他的墓穴中充滿了邪惡。想到流傳下來的藥仙的品行，不禁讓人懷疑這裏是否真的如此陰暗。
    "去了就知道了。"
    所有的疑問將在到達墓穴盡頭時解開。
    "師兄！後方有人追來了！"
    虛原似乎已經整頓好隊伍，緊跟而來。
    "無視他們！加快速度。"
    "可是……"
    "不是讓你無視了嗎！前麵的情況還不清楚，不能再分心了！"
    "是！"
    虛散子的思緒異常混亂。
    如果他處於最佳狀態，可能會做出不同的判斷。但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連續激戰還要帶領弟子們，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有這些情況都在不斷消耗著虛散子的心力。
    "再這樣下去，心魔可能會找上門來。無論如何都要盡快離開這裏。"
    "停下！"
    "哈哈哈！武當的小崽子們要逃了！你們以為這樣就能活著出去嗎？"
    "追！追上去！別讓他們拿到神兵！"
    敵人的狂笑聲在洞穴中回蕩。
    虛散子咬緊牙關，加快了輕功的速度。
    "師兄！那邊！"
    "知道了！"
    看到了。
    洞穴的盡頭。終於看到了明亮的光芒。那是前所未有的耀眼光芒。虛散子喜出望外，大聲喊道。
    "弟子們，加把勁！我們快到了！"
    "是！"
    握劍的手不由自主地緊了起來。
    無論之前的經曆多麽艱難，現在這一切都不再重要。
    隻要能得到混元丹的製作方法……！
    "神兵之類的隨便給他們就是了。"
    他所想要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混元丹的製作方法。
    神兵之類的東西誰拿走都無所謂。那隻會成為混亂的種子。因此，這些所謂的寶物反而會帶來麻煩。
    呼——
    不久後，他們到達了洞穴的盡頭，耀眼的光芒瞬間籠罩了虛散子的視野。然而，當眼睛適應了光線後，眼前的景象讓虛散子大吃一驚。
    "這，這是？"
    懸崖。
    巨大的懸崖出現在他們麵前。那無比明亮的光芒是從懸崖上方傾瀉下來的。
    "有縫隙？"
    這不是夜明珠之類發出的光。不知為何，從那高高的天花板上的縫隙中透出了光芒。看來除了他們進入的入口外，還有其他通道。
    "那麽，混元丹呢？"
    如果這裏是盡頭的話，混元丹究竟在哪裏……
    "在那裏！"
    虛散子敏銳的眼睛沒有錯過懸崖中間凸出的空間。
    "果然沒錯！"
    如果這裏就是地道的終點，那麽有光透進來的地方一定是出口。而如果有人在這裏留下了一些東西，那必定就在那懸崖的中間！
    "爬上去！我們必須爬上懸崖！"
    "太陡峭了！"
    幾乎垂直的懸崖似乎不允許人類靠近。即使是輕功也無法躍上這樣的高度。
    "哪怕爬也要爬上去！立刻！"
    "是！"
    聽到虛散子的話，武當的弟子們紛紛撲向懸崖，毫不遲疑地開始攀爬起來。
    緊接著，一群人從洞穴中蜂擁而出。
    "什麽，怎麽回事？"
    "看！看那邊！武當的家夥們正在攀爬懸崖！快追！"
    "絕不能讓寶物落入他們手中！"
    這些被欲望驅使的人雙眼通紅，奮力攀爬著懸崖。那場景仿佛地獄般恐怖。
    就在那一刻。
    轟隆隆隆隆隆！
    他們經過的洞穴中突然噴發出一股驚人的氣浪。一群以驚人速度接近的身影從黑暗的洞穴中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