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說的是你呢？性格？"
    "你和他一樣，沒有什麽天賦。"
    "這混蛋……"
    清明笑著聳了聳肩。
    "性格比較膽小，也沒有劍術天賦。"
    "……."
    "武派就是這樣，都是些喜歡炫耀實力的人。因此，性格活潑的師兄常常欺負他。雖然不至於到欺淩的程度。"
    "不是武派的問題，而是那個師兄太沒素質了吧？"
    "這混蛋……"
    "嗯？"
    "……不是的。"
    清明似乎有些顫抖，但白商不解地搖了搖頭。
    "總之……"
    清明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
    "天賦不足就是這樣。即使付出同樣的努力，別人卻能超越自己。那人也感受到了這一點。"
    白商默默地點頭。
    現在他也有同樣的感受。
    雖然沒有失落感，但確實有些遺憾，心裏難以釋懷。
    "他先天體弱，隻能靠頭腦來理解別人用身體領悟的東西。一般人早就放棄了。你覺得他會怎麽做？"
    "……努力嗎？拚命努力克服困難？"
    "不是。"
    清明搖了搖頭。
    "他隻是堅持了下來。"
    "……."
    "百日，千日，萬日。在無數的日子裏，他默默堅持做該做的事。幾十年後，沒有人再敢輕視他。因為他已經成為那個門派中最重要的成員之一。"
    白商皺起了眉頭。
    "他並不強啊？"
    "為什麽要強呢？"
    清明歪了歪頭。
    "當然我不是說師叔應該放棄變強。但強並不是衡量一個人價值的標準。玄永長老對華山來說不是無用之人吧？"
    "怎麽可能。"
    "對，就是這樣。那師叔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我……"
    白商輕輕咬了咬下唇。
    清明看著他，眼神微妙。
    "要不要聽一些好聽的話？人的天賦各不相同，師叔隻要持續努力，總有一天會超越那些天賦出眾的人。師叔是個有耐心的人。"
    "真的嗎？"
    "不是。"
    "這混蛋？"
    白商開始顫抖，但清明隻是聳了聳肩。
    "我說過，那是好聽的話。可能是事實，也可能不是。但這重要嗎？"
    "……."
    "江湖中每個人都想成為天下第一。那麽，那些沒能成為天下第一的人，他們的生命就沒有價值了嗎？"
    清明搖了搖頭。
    "不是這樣的。"
    清明仰望夜空。
    ‘是吧？’
    他想起了自己的師兄清真曾經說過的話。
    師兄，我無法像師兄那樣強大。不僅比不上師兄，和其他師兄們相比我也很弱。但我不會成為華山不重要的人。我會成為華山不可或缺的人。
    說什麽？聽不清你說什麽？"
    這狗東西……"
    啊，回憶錯了。
    清明不禁笑了出來。
    青真確實證明了自己的話。
    他在華山武學的理解上超越了清明。
    雖然他未能將這種理解付諸實踐，但在華山曆史上，沒有人能超過青真的武學。
    如果清明能回到過去，從華山的師兄中救出一人，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清真。
    啊？
    掌門師兄？
    啊……
    那，那……那……
    唉，那家夥沒什麽用……
    喂，你……！"
    啊，別出來！"
    清明搖了搖頭。
    在十萬大山的最後一戰前，青真失蹤了，再也沒有回到華山。
    如果青真還活著，華山現在會完全不同。
    "人的目標是會隨著生活而變化的。"
    "……."
    "師叔的目標是什麽？成為天下第一？還是華山第一？"
    清明的話似乎觸動了白商，他低聲歎了口氣。
    "但是清明啊。"
    "嗯。"
    "這不是你能說的話吧？你現在正朝著自己的目標前進。你從未失敗過，怎麽能理解我的心情呢？"
    "不，師叔。"
    "……嗯？"
    "我……"
    清明抬起頭仰望天空。
    "我從未實現過自己的目標。"
    靜靜凝視著月亮的清明閉上了眼睛。
    現在偶爾還會做夢。
    夢到在十萬大山斬殺天魔，和師兄們一起回到華山。
    有時被掌門前輩揍得鼻青臉腫，有時又把那些師兄弟們打得落花流水。
    然後大擺酒宴。
    笑啊。
    鬧啊。
    就這樣。就是這樣。
    隻要這樣就夠了。
    隻要這樣。
    天下第一？
    古今第一？
    真是可笑的話。
    他所渴望的隻是回到華山，過著連道是什麽都不知道的生活，和那些相伴一生的師兄們一起。
    他投身那場地獄般的戰爭，隻是為了這個目的。
    但那個目標未能實現。
    現在留在這裏的隻是一個未能完成心願而苟延殘喘的亡靈。
    "所以那又怎麽樣呢？"
    "……嗯？"
    "想做的事沒做成，該做的事也沒做。那又怎麽樣呢？難道就要放棄一切躺平嗎？"
    白商閉上了嘴。
    這不是清明對他說的話，而是對他自己說的。
    雖然難以理解，但他明白了。
    "人就是這樣活下去的。"
    "……."
    倒下了再重新站起來。
    失敗了就再次挑戰。
    即使無法實現，也隻能帶著那份遺憾繼續活下去。
    這就是生活。
    清明沉著目光仰望天空，白商被這氣氛壓得不敢開口。
    "為什麽這麽沉重？"
    清明的生命中似乎沒有值得沉重的部分，但此時白商卻感到一種莫名的酸楚。
    老實說，他並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他知道自己的心情不是幾句話就能化解的。
    不過。
    "心裏卻奇怪地舒坦了些。"
    是因為剛才開始上頭的酒意嗎？
    還是……
    "清明啊。"
    "嗯？"
    白商盯著清明說道。
    "問你一件事。"
    "什麽？"
    "我是你需要的那個華山的人嗎？"
    清明眨了眨眼，看著白商，歪了歪頭。
    "非得這樣嗎？"
    "……這小子？"
    難道在這種情況下還要翻臉不成？
    直接說是不就行了！
    "師叔。"
    "嗯？"
    "需要才在一起的不是家人也不是同門，什麽都不是。"
    "……."
    "師叔就算毫無用處也無所謂。隻要師叔扛著華山的名字，師叔永遠是我的師叔。"
    "……."
    "那不就行了？"
    白商露出無奈的笑容。
    "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他原本想要的是肯定的回答。
    但……這種膚淺的回答隻能帶來短暫的安慰。
    "好吧，這就夠了。"
    白商端起酒杯。
    心裏有些苦澀。
    但又覺得輕鬆。
    在這矛盾的情緒中，白商偷偷瞥了清明一眼。
    "真是個奇怪的家夥。"
    有時候像個無可救藥的混混，有時候又展現出深不可測的一麵。
    捉摸不透，難以揣測。
    因此白商不喜歡清明。
    人總是無法喜歡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人。
    但現在眼前的清明卻不那麽討厭。
    "清明啊。"
    "嗯？"
    "華山會變得強大嗎？"
    "當然會。"
    "那麽我在你建立的華山裏有位置嗎？"
    "又說傻話。"
    清明輕笑著說道。
    "讓華山變強的是師叔，那個位置應該由師叔來創造。"
    "……原來如此。"
    我的位置。
    白商默默點了點頭。
    "好，我知道了。"
    清明瞥了白商一眼。
    仿佛做出了某種決定，臉上露出了堅定的表情，之前的猶豫已經消失無蹤。
    清明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
    "再來一瓶？"
    "不了。"
    白商搖了搖頭。
    "你不知道我已經喝了兩瓶獨酒，再喝下去怕是要被發現了。天快亮了，還是回去吧。"
    "真可惜。"
    "不是讓你跟我一起走。喝完剩下的，趁還沒被發現趕緊回去。"
    "不去嗎？"
    "我可不是沒有義氣的人。"
    白商起身，踉蹌地朝少林的方向走去。
    就在清明從包袱裏拿出新酒瓶打開蓋子的瞬間。
    "清明啊。"
    "嗯？"
    遠遠走開的白商回頭看著這邊。
    "謝謝你。"
    "……."
    "該死的師叔。"
    他笑著揮手轉身，施展輕功飛奔而去。
    清明默默地望著他的背影，然後仰麵躺在地上。
    "……哎呀，掌門前輩。"
    事情太多了。
    "以前師兄是怎麽把這些事都做完的？"
    如果沒有你，也不會這麽辛苦，你這小子！
    "你說這話。"
    本來就已經有點後悔了，要是當初聽話就好了。
    清明靜靜地笑了。
    "不過那時候也挺好的。"
    那時候很開心。
    那時候啊。
    清明靜靜地閉上眼睛。
    現在的華山讓他無比自豪。
    無比善良的掌門人。還有總是關心弟子們的長老們。
    雖然嚴厲但心地善良的雲字輩，以及雖有些不足卻很善良的白字輩和清字輩們。
    真好。
    他現在非常珍惜現在的華山。
    隻是……
    "師兄，我呢。"
    有時會特別想念。
    那時候。
    再也回不去的那時候。
    "別說我軟弱，也別因為我年紀大了就欺負我。師兄，你不是還有師兄弟們嗎？"
    可是。
    我也應該在那裏。
    "我知道。掌門師兄，我會做的。我會再次振興華山。這樣師兄和師兄弟們就不會傷心了。這種事本來就是我的責任。師兄和師兄弟們做不到的事，由我來做，這就是我的責任。"
    清明伸出手抓住酒瓶。
    "可是偶爾……"
    喝了一口酒，閉上眼睛。口中彌漫著辛辣的酒香。
    "偶爾也想撒撒嬌。所以，請理解一下吧。我也是人啊？"
    即使現在閉上眼，也能浮現出那時的情景。
    在他麵前大聲吼叫的掌門師兄。
    一邊勸阻掌門師兄，一邊忍不住笑的青真。
    在角落裏嘀咕著什麽的清明。
    還有……
    不像是道士般喧鬧的師兄弟們。
    月下獨自飲酒，醉意未起，思念卻愈發濃烈。
    直到月亮隱去，太陽升起，清明默默地仰望天空，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