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師，師兄！"
    "該死！"
    下汙門弟子們的口中發出了慘叫聲。
    比武台上灑滿了鮮血。
    趙傑和尹鍾，甚至劉怡雪也從座位上猛地站起，瞪大了雙眼。
    唯一還坐在位置上的隻有清明。
    他用冰冷的目光注視著比武台。
    "興奮了啊。"
    劍法是有正確的使用方法的。
    如果僅憑更強的招式就能取勝的話，比武根本就沒有必要進行了。
    在恰當的時機使用恰當的招式才是實力的體現。
    現在白天在那裏犯了錯。
    梅花劍法無比華麗。
    但要綻放這梅花需要距離和時間。麵對不斷襲來的快劍，試圖施展華麗的變化，往往還沒來得及揮劍，頭顱就已經飛走了。
    "明明應該知道的。"
    清明微微咬緊了牙關。
    白天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關於劍的理論他已經無數次解釋過。客觀來看，白天應該能聽懂這些道理。
    然而，興奮會讓人眼盲。它會讓人忘記所知的一切，做出與平時不同的判斷。
    如果不是秦金龍，而是其他具有相似實力的名門弟子，白天絕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唯有秦金龍才能讓白天興奮起來，從而失去冷靜。
    "那個笨蛋。"
    清明的下巴繃緊了，目光依然鎖定在比武台上。
    這時，趙傑習慣性地叫了清明的名字。
    "清，清明啊！"
    "別慌張！"
    但清明低聲喝道。
    "雖然師叔平時很笨，自尊心又強，總是做些蠢事，還時不時惹麻煩，但！"
    "……還不如罵他一頓吧，混蛋。"
    "但作為劍手，這點傷還是應該承受得住的。"
    他的目光比平時更加冷峻沉重。
    "隻要還能握劍，就不是輸了。這點那笨蛋也應該明白。"
    聽到這話，趙傑咽了口唾沫，轉過頭去。隻見白天正用未受傷的手按住傷口止血。
    "師叔。"
    趙傑懷著一顆幹涸的心注視著白天。
    刺痛。
    手腕傳來劇烈的疼痛。
    白天用未受傷的手按住傷口止血。
    "放鬆了嗎？"
    不，這不是放鬆。
    這是傲慢。沒錯，他太傲慢了。
    "明明知道對手很強。"
    強者就是能讓所有計謀都失效的人。麵對這樣的人，每次揮劍都要反複思考。
    但他一時得意忘形，忘記了思考。這手腕上的傷就是傲慢的代價。
    當白天鬆開止血的手時，幾乎能看到骨頭的深傷口暴露了出來。
    看到這傷口，秦金龍緩緩開口。
    "下汙門之花果然美麗。"
    平淡的聲音。
    秦金龍的聲音仿佛是在說，給白天造成傷害是理所當然的結果。
    "但若花朵還未綻放枝條就被折斷，那就毫無意義了。就像現在的你一樣。"
    白天緊緊咬住了下唇。
    秦金龍的話像針一樣刺入他的心。接著，秦金龍冷冷地說。
    "我不是說過嗎？太狂妄了。"
    "……."
    "看來你認為自己和清明差不多了，但狐假虎威這個詞就是這時候用的。沒有下汙門神龍庇護的你什麽都不是。對，什麽都不是。"
    話像刀子一樣刺入他的心。
    不知是因為傷口還是因為那些話，心髒開始狂跳。臉龐漲紅，後背被冷汗浸濕。
    白天試著稍稍用力握住劍。
    "還能動。"
    盡管劇痛難忍，幸好手還能動。筋脈似乎沒有受傷。
    這種程度的話，施展劍法應該沒有太大問題。
    "還能繼續。"
    看到他眼中重新燃起鬥誌，秦金龍眯起了眼睛。
    "還要繼續嗎？"
    "……當然。"
    "什麽都不會改變。不知道嗎？"
    "也許吧。"
    白天露出牙齒，低吼道。
    "但我知道什麽是丟臉。如果在這裏退縮，我就隻是個愚蠢的廢物。"
    "……廢物。"
    秦金龍淡淡一笑。
    "看來你還算有點自知之明。還好，我還以為你忘了呢。"
    他那冰冷的嘲笑鑽進了白天的耳朵。
    "那麽，來吧。廢物。"
    白天咬緊牙關，注視著秦金龍。
    "還能繼續。"
    還沒有輸。至少……還沒有。
    至少要盡全力一搏，即使失敗也能承認。如果就這樣放棄，他將永遠無法超越秦金龍。
    所以現在隻能盡全力。
    刺痛！刺痛！
    他緊握劍柄，手腕傳來地獄般的劇痛。
    是因為失血過多嗎？視線開始模糊，原本清晰的世界逐漸變得朦朧。
    "集中精神！"
    必須集中精神，忘卻傷口的疼痛。
    但是……
    真的能贏嗎？
    心髒開始劇烈跳動。
    即使在正常狀態下，他也無法壓倒秦金龍。不，冷靜地說，他一直處於劣勢。
    更何況現在手腕受傷，還能戰勝秦金龍嗎？
    "該死的。"
    突然間，秦金龍的身影顯得無比巨大。
    秦金龍那傲慢的麵孔俯視著他，仿佛與過去的形象重疊在一起。
    "他總是那樣。"
    你贏不了我。
    一直以來，他總是聽到這句話。
    每一次。
    每次挑戰的結果都一樣。盡管每次都相信自己會贏，但最終總是失敗。
    那麽這次呢？
    "又要輸了……"
    雖然嘴上不服輸，但他心裏明白勝算已經渺茫。勝負不是單憑意誌就能決定的。
    在受傷的狀態下對抗秦金龍，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那麽到底該怎麽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這個混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天驚得目瞪口呆，轉過頭來。
    清明從座位上猛地站起來，眼睛瞪得滾圓。
    "呃……"
    他露出牙齒，發出低吼聲，然後大聲喊叫。
    "把頭低下！我要砸碎你的腦袋！"
    "……."
    "你還算是下汙門的大弟子嗎！"
    清明更是氣得口吐白沫，衝向比武台。
    旁邊的尹鍾和趙傑立刻衝上去抓住他的手腳。
    像按住一頭不聽話的野獸一樣，尹鍾臉色蒼白地朝後麵的其他弟子喊道。
    "快按住他！"
    下汙門的弟子們毫不猶豫地衝向清明。
    "攔住他！攔住他！"
    "清明！這裏人多眼雜！那是你的師叔！"
    "捂住他的嘴！先捂住他的嘴！"
    眾人一擁而上，將清明撲倒在地。幾乎像一座小山壓在他身上，清明仍然瞪大眼睛大聲喊叫。
    "你那副窩囊的樣子！就算腦袋被砸爛也要硬氣！這才是下汙門！該死的師叔！"
    觀眾們都一臉愕然地看著清明。
    甚至站在比武台上的秦金龍也掩飾不住驚訝的表情。
    隻有一個人。
    白天對清明的話露出苦笑。
    "真是個該死的家夥。"
    他的腰慢慢挺直。
    清明說得對。
    勝負並不是最重要的。如果他真正把秦金龍當作障礙，就不能在它麵前絕望。
    "學到了什麽！"
    "……."
    "別忘了！你學到了什麽！"
    白天的臉上漸漸恢複了平靜。
    "我學到了什麽？"
    他微微翹起嘴角。
    "當然是勝利的方法。"
    呼——
    白天撕開衣服，將受傷的手綁在劍柄上。他緊緊地綁住手，舉起劍，正對著秦金龍。
    臉上再次露出從容。
    看到這一幕，清明的眼睛亮了起來。
    "嗚啦啦！"
    "啊！"
    "哇啊啊！"
    壓在他身上的下汙門弟子們四散開來。清明猛地站起身，露出笑容說道。
    "對，師叔還是有點運氣比較好。"
    總比畏縮好上百倍！
    這時，再次靠近的趙傑滿臉擔憂地開口。
    "清明，師叔……"
    "不用擔心。"
    清明毫不回頭，果斷地打斷他。
    "師叔比你們想象的要強得多。"
    他的聲音充滿了堅定的信念。
    心情漸漸平複。
    內心慢慢地平靜下來。
    "真傻。"
    是因為激動嗎？
    當然這也是一個失誤。
    但更大的失誤是他忘記了下汙門的教誨。
    冷靜？在血肉橫飛的戰場上怎麽保持冷靜？那隻是不懂事的人的胡言亂語罷了。每個人都會激動。重要的是在激動中不失自己的劍。
    真是可笑。
    修煉時，這些話聽得耳朵都起了繭。有時甚至想把劍插進清明那嘮叨的嘴裏。
    然而，那些令人厭煩的嘮叨現在為他打開了道路。
    "記住。"
    記住下汙門的教誨。
    記住那個討厭的嘮叨。
    誰用手揮劍？誰！腳跟沒貼在地上的人能揮劍嗎？難道要在虛空中飛舞嗎？所有的劍都是從腳下開始的！沒有根基的梅花不會開花！
    "是的。"
    一切從腳開始，然後是下半身。
    所有的劍都是從下半身開始的。他竟然連這最基本的道理都忘記了。
    不要追求華麗！如果被我施展的劍法所迷惑，最終隻會被劍所控製。下汙門的根本不是梅花劍法！而是六合劍法！動中靜！下汙門劍法的基礎就是動中靜。如果在華麗的動作中不能保持內心的寧靜，即使再華麗的梅花也隻是小醜的表演罷了！
    "對啊，我也忘記了這一點。"
    白天微微一笑。
    學過的全都忘了，卻還奢望勝利。這種愚蠢的行為哪裏找得到？
    看著不斷輕笑的白天，秦金龍眯起了眼睛。
    "有什麽好笑的？"
    "啊……看來讓你誤會了。不用擔心，我沒有嘲笑你，隻是在嘲笑自己而已。"
    "看來你是瘋了。"
    "也許吧。"
    白天猛地揮動了一下手中的劍。
    然後用堅定的目光注視著秦金龍。
    "我一時忘記了，我要證明的並不是我比你更強。"
    "……."
    "我要證明的是下汙門劍法。來吧，我會證明終南劍法不及下汙門劍法。"
    "用你那受傷的手嗎？"
    "更好。"
    白天露出微笑，露出了牙齒。
    "這樣更能證明一切。"
    秦金龍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沒有實力的虛張聲勢是最醜陋的。"
    "我同意。所以……"
    白天微微抬起了下巴，笑著說道。
    "別再裝模作樣了，來吧。"
    與此同時，秦金龍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好。"
    他的身體以極快的速度向白天衝去。
    "你繼續說啊！"
    鏗！
    如同閃電般飛來的劍，在白天的脖子前被彈開了。
    "什麽？"
    秦金龍瞬間無法掩飾自己的驚訝。
    白天能擋住他的劍並不令人驚訝，但這次白天擋開他的劍的動作自然流暢，與以往不同。
    "怎麽回事？"
    顯然有些不同了。
    秦金龍咬緊牙關再次揮劍，一瞬間向白天發出了十餘次斬擊。
    這是一般水平根本無法跟上的驚人快劍。
    然而，白天沉穩地接住了所有的攻擊。
    劍碰撞的聲音快速地回蕩。
    "頭腦要冷靜。"
    內心更要冷靜。
    下盤要穩固，腰部挺直支撐住身體。
    無法站穩的人，連劍都無法握穩。
    "回想起來。"
    下汙門教給他的東西已經深深融入了他的身體。隻要不忘這些教導並堅持下去，就沒有理由會失敗。
    在應對劍擊的過程中，他的目光越過秦金龍，看向小汙門的弟子們。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羨慕我？相信我？
    你們這些傻瓜。
    我至今一直在失敗。
    從未超越過秦金龍，也從未真正帶領過你們。
    一次又一次地失敗。
    即便如此。
    "為什麽用那種崇拜的眼神看著我？"
    你們這些傻瓜。
    白天咬緊了牙關。
    鏗鏘！
    白天用驚人的力量推開飛來的斬擊，眼中閃爍著光芒。
    他利用完美的防守創造的機會，迅速從防守轉為進攻。
    秦金龍看到白天的快劍向自己襲來，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這家夥！"
    "閉嘴！"
    白天粗暴地喝道。
    那邊有信任我的家夥。
    即使失敗再多，他們也相信我這次一定能贏。
    可是我……！
    "絕不能輸給你！"
    白天的劍在陽光下閃耀，那光芒很快灑滿了秦金龍的全身。
    清明看著這一幕，低聲說道。
    "好好看著。"
    "……."
    "現在就要開花了。"
    積累又積累的東西。
    長時間默默忍受的枯萎之花。
    終於迎來了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