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怡雪的劍被彈開，彭景的刀向她空蕩蕩的頭部砍下。
    眼看劉怡雪的頭顱就要被彭景的刀劈開，千鈞一發之際。
    華山派的弟子們尖叫著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就在這時。
    嘩！
    被彈開的劉怡雪的劍如同閃電般飛回，擊中了彭景的刀。
    砰！砰！砰！砰！砰！
    一次，兩次，三次，再次！
    瞬間，十二連擊落在了彭景的刀上。
    單憑一次劍擊無法推開彭景的刀，但如果連續多次攻擊，他便難以抵擋。
    轟！
    最後一擊擊中刀的瞬間，彭景的肩膀被震得一歪。重達百斤的刀被彈了出去。
    “什麽？”
    還來不及驚訝，劉怡雪的劍已經刺向了彭景的脖子。
    “快。”
    清明低聲說道。
    快即迅速。
    “呃！”
    彭景側身翻滾，躲開了飛來的劍。但他未能完全避開，肩膀被劃開，鮮血噴湧而出。
    就在這一瞬間，劉怡雪的劍停在虛空中，重重地擊中了翻滾中的彭景的腰部。
    砰！
    彭景勉強用刀麵擋住了劉怡雪的劍，身體像被踢飛的球一樣在地上翻滾。
    “霸。”
    霸即強大。
    “該死！”
    或許是因劍手的強大攻擊而感到羞愧，彭景憤怒地大吼一聲，猛地站起身來。
    然而，他剛站起來，看到的是劉怡雪的劍帶著數十道劍影向他飛來。
    “變。”
    變即變化。
    尚未完全站穩的彭景不得不再次在地上翻滾。
    懶驢打滾。
    形容懶惰的驢子在地上打滾。武林人士為了躲避敵人的攻擊而采取的動作。這也是最讓重視體麵的武林人士厭惡的身法。
    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後，彭景才從劉怡雪的攻擊範圍內脫身，咬緊牙關站了起來。
    “這……該死的……”
    他無法集中精神。
    對方的實力顯然不如自己。
    對方劍上的內力不及自己的刀上所蘊含的內力，力量也遠不及自己的一半。
    即使對方的速度更快，但有力量加持的速度和沒有力量加持的速度，哪個更占優勢，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
    然而即便如此，卻始終無法占據上風。
    “不要激動。”
    彭景狠狠地咬住下唇，鮮血順著嘴角流淌下來。但正是這種刺痛感讓他原本充滿怒火的頭腦稍微清醒了一些。
    “論力量，我占優勢。必須利用這一點。”
    繼續被動挨打是不利的。劉怡雪的劍法變化莫測，難以完全防禦。
    不如主動進攻。對，進攻才是首要的。
    嗖。
    彭景如同獵豹般迅速衝向對手，步伐輕盈而迅捷，與他魁梧的身材極不相稱。
    他抓住機會迅速逼近，揮動著刀。
    放棄力量，追求速度的刀。
    他意識到如果單純依靠力量壓製，反而會吃虧。於是他以最快的速度，施展出了五虎斷門刀，直取劉怡雪的手腕。
    五虎斷門刀。
    饑虎追鹿。
    就像饑餓的老虎追逐鹿一樣，彭景的刀又快又靈。
    瞬間，五次刀擊向劉怡雪的劍襲去。
    既然無法追上對方的身體，那就追上對方的劍。
    隻要擊碎那把劍，勝負便已分曉。
    然而，劉怡雪的眼神依然沉穩。
    鏗！鏗！
    劍準確地擋住了飛來的刀。每次碰撞時，劍都會被推後，但絕不會彈開。
    但根本性的差距是存在的。
    每次刀劍交鋒，劉怡雪的身體都會被逼退一些，劍的速度也逐漸變慢。
    “就是現在！”
    認為時機已到的彭景咬緊牙關，將全部內力注入刀中。
    他的必殺技，五虎斷門刀的五虎亂舞展開了。
    刀上散發出的紅色刀氣在虛空中畫出五道流星。
    仿佛看到五隻全力奔跑的紅色飛虎一般。
    五道刀氣迅速飛向劉怡雪，似乎隨時都能將其擊潰。
    就在這時。
    嗖。
    劉怡雪的劍劃出一道優雅的曲線，輕輕一挑，將飛來的刀氣柔和地推向一邊。
    轟！轟！轟！
    五道刀氣全部改變了方向，險險地擦過劉怡雪的身體。
    “柔。”
    柔是柔軟。
    彭景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無法接受眼前的狀況，驚恐之情溢於言表。劉怡雪趁機揮劍向他攻來。
    “擋，擋住……！”
    然後。
    彭景看到了。
    劉怡雪的劍尖綻放出一朵朵紅色的梅花。
    由劍氣形成的梅花圖案絢麗奪目，讓人難以分辨哪一把劍是真實的，哪一把隻是幻象。
    “啊……”
    反射性揮出的刀隻是割破了虛空。
    伴隨著梅花的形態，劉怡雪的劍在彭景的脖子前停了下來。
    "……."
    伴隨著輕微的疼痛，彭景的喉嚨滴下一滴血。
    望著指向自己咽喉的劍，彭景深深地歎了口氣。
    “……我輸了。”
    “好一場精彩的對決。”
    劉怡雪收回劍，插入劍鞘，向彭景行禮。
    場內隨即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幻。”
    幻是迷惑。
    清明看著行禮的劉怡雪，低聲說道。
    “劍並非都是一樣的。每一種劍法都有其追求的劍意。”
    白天點了點頭。
    “師兄們隻專注於招式的精妙，以及更快更強地揮劍。但劍不僅僅是這些。”
    清明神情嚴肅，平時的嬉笑之色消失無蹤，仿佛換了一個人。
    “快劍、敗劍、變劍、柔劍、幻劍、重劍，還有無數種劍意。劍最終取決於對劍意的理解。”
    白天目光沉重地看著清明。
    清明從未對他們講過這樣的故事。一直以來，他隻是告訴他們要鍛煉身體，堅守基礎。
    但現在清明所說的正是劍意。這是劍士為了達到更高境界必須了解的東西。
    “想一想。你所用的劍是什麽樣的。華山的劍講究快與變，以幻為基礎。”
    “快速變化，迷惑對手嗎？”
    “對，這就是華山的劍。那麽武當呢？”
    “柔和。”
    “對，柔劍。”
    清明環視眾人說道。
    “點蒼的射日劍法追求極致的快劍，終南的天下三十六劍則以重與變為基礎。既是重劍也是變劍。”
    這時，劉怡雪已經從比武台上下來。
    清明的目光轉向她。
    “作為劍士，不僅要精通自己劍中的劍意，還要通曉世間所有的劍意。如果我主要使用快劍，卻不能使用重劍，那隻能算是半吊子。”
    “那麽師姐……”
    “對，她在積累。經過長時間的積累。所有這些劍。”
    清明微微上揚嘴角。
    “劍無比單純，卻又無比深奧。即便如此，也要不斷挑戰和理解，永遠追求更高的境界。”
    清明緩緩點頭。
    “這才是劍士。”
    "……."
    白天心中湧起一股波瀾。
    這不僅僅是簡單的強大。
    握劍之人，誰都在追求劍的極致。但在這漫長而艱難的路上，不斷前行絕非易事。
    “是李鬆柏嗎？”
    不是。
    如果說李鬆柏是默默承受著自己職責的“忍耐者”，那麽劉怡雪更像是一個求道者。
    如果說華山的劍是在追求道，那麽劉怡雪的劍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華山之劍。
    “慚愧啊。”
    白天微微臉紅。
    他曾經為展示華山的梅花而自豪。但在他滿足於自己的成就時，劉怡雪卻默默地追求著劍道。
    白天覺得她的身影耀眼無比。
    “……太完美了，說不出話來。”
    旁邊的尹鍾喃喃自語，清明不禁笑了。
    “完美的劍是沒有的。隻有看似完美的劍。那把劍一旦遇到更強的人，就會暴露出無數破綻。”
    “嗯。”
    “所以沒有盡頭。劍就是這樣。”
    清明的話讓眾人都點了點頭。
    好成績。
    也許再也無法達到的成績和隨之而來的歡呼。
    這一切都悄悄地滲入了華山弟子們的心中，滋生出一種自滿。
    然而，劉怡雪的劍和清明的話足以驅散他們心中的自滿。
    清明看著陷入沉思的師兄們，心中暗笑。
    “做了不該做的事啊。”
    看到劉怡雪練劍的樣子，他不由自主地多說了幾句。雖然他知道這對這些雛鳥來說還為時過早。
    不過。
    總有一天他們會真正理解他所說的話。到那時，華山的劍會更加深厚。
    門派就是這樣的。
    單靠一兩個人的力量是有局限的。大家都在朝著同一個目標前進，但每個人追求的劍又各不相同。當這些劍匯聚在一起，激烈競爭並不斷進步時，才能真正成為一個門派。
    “雖然現在還遙不可及。”
    但總有一天能做到。
    就像過去的華山一樣。
    總有一天。
    回到座位上的劉怡雪首先迎接她的是唐小小。
    “師姑。”
    唐小小拿著濕巾，微微哽咽地看著劉怡雪。
    心中百感交集，難以言表。
    “看得怎麽樣？”
    “嗯，師姑。太……太棒了。”
    劉怡雪輕輕搖頭。
    “拙劣。”
    “什麽？”
    “重心分配不好。身體向後傾斜的感覺。下盤修煉不足。”
    "……."
    “指尖用力過度。依舊不夠柔和。盡管一直在思考，卻總是犯同樣的錯誤。這樣不行。”
    華山弟子們疲憊地看著她。
    看著她麵無表情地反省，大家心裏都有種說不出的憋悶感。
    甚至清明也似乎有些招架不住，閉上了嘴。
    “那，那畢竟是贏了！”
    “勝負並不重要。我……”
    劉怡雪的目光投向遠方的天空。
    她靜靜地凝視著遠方的天空，歎了口氣。
    “我要完成的是完美。完美的梅花。”
    "……."
    “還差得遠。太遠了。”
    看著她的所有人都感到一種莫名的情緒。
    微妙的惆悵和說不清的憂傷。
    還沒來得及弄清這種情緒，劉怡雪的目光就轉向了清明。
    “比試！”
    “……嗯？”
    “還不夠熟練。通過比試確認。”
    “……為什麽又是我？”
    “怎麽揮都不會死。可以用殺招。盡情地。”
    "……."
    清明緩緩轉頭看向白天。
    “師叔，我剛才沒說的是……”
    “……什麽？”
    “通常，極度追求劍道的人，往往都會變得不正常。”
    "……."
    "小心，師叔。"
    "……."
    白天不禁感歎，這個門派裏竟然沒有一個正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