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海這番話，七分真三分假，把自己的為難和易中海的強人所難表現得淋漓盡致。
    喇叭王聽完，眼睛都亮了，裏麵閃爍著八卦之火。
    他用力一拍大腿：“我操！我就說嘛！我就知道這幫老家夥沒一個省油的燈！表麵上道貌岸然，背地裏全是男盜女娼！啊不，是以權謀私！”
    他嘴裏胡亂用著成語，但意思表達得很明確。
    “老易這是看你年輕，好拿捏啊！想把你當梯子，讓他徒弟往上爬！”喇叭王一臉我早就看透了一切的表情，拍了拍李大海的肩膀。
    “大海兄弟，你放心，這事兒你不能幹！幹了你就毀了！你這是被道德綁架了！”
    “王哥，你小點聲！”李大海趕緊製止他，“一大爺也是好心……”
    “好心個屁！”喇叭王嗤之以鼻，“他要是真好心，怎麽不自己去找車間主任？找廠領導？他就是看你好說話！這事兒包在我身上，我得讓大夥兒都評評這個理！”
    說完，喇叭王像是領了什麽重大任務一樣，轉身就紮進了人群裏。
    李大海看著他的背影，嘴角的弧度再也抑製不住。
    果然，不到半個小時，車間裏的風向就變了。
    喇叭王的初始版本還是：“聽說了嗎？一大爺讓李大海給傻柱安排工作，嫌廚子丟人呢！”
    傳到第二個工友耳朵裏，就變成了：“一大爺仗著自己是老師傅，逼著新上任的李主任給傻柱開後門！”
    等傳到第三個人那裏，故事已經麵目全非：“那個易中海，手伸得也太長了！李大海前腳剛當上主任，他後腳就想把自己徒弟安插進來當副手，這是要架空人家啊！”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整個軋鋼廠的輿論已經徹底發酵，最終版本傳到了各個車間領導和辦公室的耳朵裏，變成了——
    “聽說了嗎？維修車間的那個老師傅易中海，思想很有問題啊！搞山頭主義，拉幫結派，公然打壓新提拔上來的年輕幹部，還想把咱們廠的技術崗，變成他家的自留地！這種歪風邪氣，必須得嚴查！”
    工人們議論紛紛，看易中海的眼神都變了。
    過去是尊敬，現在是鄙夷和猜忌。
    而此刻的易中海，對此還一無所知。
    他正背著手，邁著四方步，從鉗工車間溜達出來，準備去食堂吃飯。
    易中海心情極好，仿佛已經看見傻柱穿上工裝，自己晚年無憂的美好畫麵。
    他看到幾個工友聚在一起對他指指點點，還以為是大家在羨慕他教出了李大海這樣的好徒弟，甚至還頗為自得地衝他們點了點頭。
    那幾個工友見狀，臉色更加古怪，扭頭就走，嘴裏還小聲嘀咕：“看他那得意的樣兒，真以為這軋鋼廠是他家開的了！”
    易中海皺了皺眉，覺得今天這氣氛有點不對勁，但也沒多想。
    直到他走到食堂門口，迎麵撞上了廠裏的生產副廠長。
    “喲，王廠長，您也來吃飯啊？”易中海笑著打招呼。
    王副廠長停下腳步，平時和藹的臉上此刻卻沒什麽表情，他上下打量了易中海一番，那眼神看得易中海心裏直發毛。
    “老易啊。”王副廠長忽然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子冷意，“咱們是國營大廠，不是舊社會的封建大家庭。有些不好的風氣，可千萬不能帶到廠裏來啊。”
    說完，王副廠長沒再理會他，徑直走進了食堂。
    隻留下易中海一個人愣在原地，腦子裏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易中海腦子裏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王副廠長剛才那幾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小錘，不重，但下下都敲在他的心坎上。
    不好的風氣？
    封建大家庭？
    這是什麽意思？
    這是在點他易中海啊！
    他什麽時候搞封建大家庭那套了？
    他什麽時候帶了不好的風氣了？
    易中海站在食堂門口，來來往往的工友們投來的目光，讓他渾身不自在。
    那些眼神裏，有好奇，有探究，但更多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疏遠和鄙夷。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昨天還好好的，怎麽一夜之間，整個廠子看他的眼神都變了？
    他想不明白，一點頭緒都沒有。
    易中海機械地走進食堂，打了飯，找了個角落坐下。
    今天的紅燒肉，他卻一點胃口都沒有，吃在嘴裏跟嚼蠟一樣。
    周圍的議論聲，不大不小，正好能飄進他的耳朵裏。
    “看見沒，就是他，易中海。”
    “看著挺正直個老頭，沒想到啊……”
    “想把維修組變成他家開的，想得倒美。”
    “可不是嘛，李主任那可是楊廠長親自提拔的，他一個老工人，還想架空領導？”
    “這叫倚老賣老，思想有問題！”
    這些話像一根根鋼針，紮得易中海坐立不安。
    李主任？
    架空？
    他猛地反應過來。
    這事兒，跟李大海有關！
    跟傻柱有關！
    他昨天才找李大海說了，想讓傻柱去維修組當學徒工。
    今天，整個廠裏就傳遍了？
    而且傳得這麽難聽，這麽離譜！
    他易中海什麽時候說過要架空李大海了？
    他什麽時候想把維修組變成自留地了？
    他隻是……他隻是想讓傻柱有個好前程，以後好給自己養老啊！
    這是為了他自己，也是為了傻柱好！
    怎麽就成了以權謀私，打壓年輕幹部了？
    是誰？
    到底是誰在背後傳的這些話？
    他的腦海裏，瞬間浮現出李大海那張憨厚又誠懇的臉。
    “一大爺，您放心，傻柱哥的事，就是我的事！”
    “隻要他願意，我豁出這張臉，也得給您把事兒辦了！”
    當時李大海說得信誓旦旦，他還以為這孩子懂事，是個知恩圖報的。
    可現在看來。
    易中海的心，一點點地往下沉。
    他不是傻子，能在軋鋼廠當上八級鉗工，坐穩一大爺的位置，他有自己的城府。
    這件事，傳得這麽快，這麽邪乎，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唯一的可能，就是李大海！
    是他！
    他把自己的話，添油加醋地傳了出去！
    這個小王八蛋！
    表麵上答應得好好的，背地裏卻捅了自己一刀！
    易中海氣得渾身發抖，手裏的筷子都快被捏斷了。
    李大海為什麽要這麽做？
    易中海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提攜，看好他，想讓他幫襯一下傻柱，這有錯嗎？
    李大海有什麽理由要這麽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