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難道這就是,心痛你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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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頭那滿架子的木雕,原來都是出自他手。
    他掌心還留著一道剛長好的疤痕,如今虎口又添新傷。
    宋禧棠臉上仍掛著小小的惱火,“你為何不小心些?”
    見她氣鼓鼓的模樣,晏以昭目光掠過池邊的金蝶發冠。
    多半是這個罪魁禍首。
    在他方才刻木料之時,頭皮傳來撕扯痛,導致他手下失準,這才意外劃傷了自己。
    但這傷口他沒注意到,是因為他感覺不到疼。
    隻有她身上的痛,才會令他痛。
    晏以昭從她握住自己的手上,掃過小臂,再到肩頭,視線緩緩下移,眼神逐漸變得暗沉。
    這目光有若實質,宋禧棠覺得胸口都跟著一熱。
    她下意識垂首,眸光卻凝滯在那片被水波洇染的......細膩起伏之上。
    幾乎同時,撲通一聲,她鑽回了池子中,這次連下巴都浸在水中。
    晏以昭非但未走,反而欺近一步,居高臨下地望著池中的她。
    “女子在沐浴時,喚男子莫走,你可知是什麽意思?”
    宋禧棠耳垂瞬間紅得滴血,身上也泛起一層薄霞,她方才情急之下扯住他,何曾想得這般多。
    “我、我隻是想瞧瞧你手上的傷。”
    晏以昭俯下身,墨黑的眸鎖著她:“你這麽關心我做什麽?”
    宋禧棠眸光水潤:“我看見你受傷了,自然要問上一問,況且,之前每次我受傷,你不也是幫我......”
    他的目光愈發幽深難測。這一次,她連小巧的鼻尖都潛入水下,隻餘一雙明澈的眼,在水中撲閃,定定地仰望他。
    晏以昭眉心微動。
    心下想的卻是另一樁事。
    宋禧棠說的沒錯,她鳧水果然很厲害,浸水這般久,竟無半分氣促。
    晏以昭道:“隻是問問?”
    宋禧棠剛一啟唇,泡泡便從水中咕嘟冒出,她隻得稍稍上浮,露出了唇瓣。
    “若此地備有金創藥,我也可為你敷藥。”
    晏以昭盯著她濕亮飽滿的唇,那色澤宛如被水洇透的胭脂花瓣。
    “以何物敷?”
    宋禧棠有點發懵,敷藥當然是用藥。
    晏以昭忽而伸手,修長的手指將她粘在右頰耳畔的一縷濕發拂開,低沉聲音近在咫尺。
    “我的傷,你若不能幫我治好,便不必理會,更無需掛心。”
    語畢,轉身便朝外間走去。
    宋禧棠心中酸脹,忽而有些難受。
    此時,她左手虎口處竟也傳來一絲微弱卻清晰的異樣刺痛感。
    宋禧棠盯著完好無損的手,疑惑地偏著頭。她回想到上次心口也傳來莫名刺疼,貌似每次晏以昭受傷,她也會跟著有異常之感。
    難道這就是......心痛你的痛?
    什麽亂七八糟的。
    感覺水溫在下降,宋禧棠不敢耽擱,匆匆洗畢,拭幹水珠,拿起一旁備好的素白衣衫穿戴整齊。
    隻是晏以昭拿來的衣衫中並沒有小衣,她總覺得裏邊透風,行走間總有涼風拂入的錯覺,令她不得不步履細碎,姿態拘謹。
    外殿,晏以昭坐在榻上,他也換了外衣。
    淺藍底折枝梅花刺繡圓領袍,襯得他身姿俊挺毓秀,身前擺著一個棋盤,他正獨自對弈。
    見她出來,他隻抬眸一掃,就看出了她走姿的怪異,但身體沒有傳來異樣。
    他擱下棋子,起身道:“叫步留行先送你回府。”
    他還要留在宮中,宋禧棠小心地問:“你不同我一塊回去嗎?”
    晏以昭道:“待會兒自有貴客登門。”
    宋禧棠知曉他說的“貴客”都是誰,必是黃徐二家興師問罪之人。
    她覺得有件事要提醒他,斟酌著用詞:“長公主不知在打什麽主意,似乎想做些不利於你的事。”
    晏以昭唇角微勾,弧度涼薄:“不利於我?不必這麽委婉,她想要我死才是。”
    他果然知曉了長公主的殺意。
    宋禧棠心頭一時鬆軟,轉瞬又被捏緊,自己的母親想要自己死,他當初知道之時,是不是很難以接受。
    她不再迂回,蹙眉道:“長公主和黃家暗中有聯絡。”
    晏以昭眸光微亮,有明晃晃的讚賞之意,“長公主行事向來小心,還是被你看出端倪。”
    突然得了一句誇讚,宋禧棠都有點不好意思,見他此刻仍有心思笑談,她的心情跟著好轉。
    她接著道:“長公主給我送來一套衣裙,與黃芩穿的那套質地紋樣相同,離得遠了,隻看背影,分不清我與她。”
    “偏巧今日黃芩又落了水,麵上瞧是跟徐思霧鬥氣,可我總覺得......”
    晏以昭目光沉靜道:“你覺得如何?”
    宋禧棠沉吟道:“許是我多心,但黃芩今日,多半也是衝著我來的。”
    晏以昭頷首:“非是你多心,長公主也是想試探你的分量。”
    “我的分量?”
    “長公主不是叫你多用些法子籠絡住我,自然是驗證你在我心中的重要程度。”
    長公主來尋她所說之事,果然早已入他耳中。
    晏以昭道:“船上有人落水後,當即就有太監與我和姬連遇稟報,那湘色衣裙的女子是你。”
    宋禧棠愣了愣,旋即笑了起來,“如此說來,長公主可真是失策了,黃芩也白忙活一場。”
    晏以昭可沒像二皇子那般心急慌亂,極為鎮定,她也沒那般蠢笨,早早避開了黃芩。
    宋禧棠又想到一事,雀躍地道:“黃芩與二皇子的婚事,應會散了。”
    晏以昭卻神情陰鬱地望著她,她唇角的笑慢慢壓下,揪著手指,不明白他為何不悅。
    靜默片刻,他方開口,語氣沉緩。
    “他們二人的婚事能否結成,你怎會知曉,是根據今日發生之事推斷?”
    畢竟,二皇子眾目睽睽之下救了徐思霧上岸。
    宋禧棠搖頭,神情認真地道:“不是,我前幾日在家苦學姻緣命理,看到黃芩的姻緣線是灰暗的。”
    晏以昭道:“姬連遇仍舊會娶黃芩,這一點不會變。”
    “那徐思霧......”宋禧棠覺得胳膊上的汗毛都立起來了,“她也會嫁與二皇子,但隻能做側妃。”
    黃芩這一落水,算計了不少人,可不止是她。
    宋禧棠已將自己知道之事都與他說了,知道再留在這處也幫不上什麽忙,剩下的就交給他來想辦法。
    她心中秘密倒空,步履也變得輕快,轉身便朝殿門走去。
    卻聽他沉聲喚她。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