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沒人給他個臨終關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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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聶維揚。”
如果這句話裏的名字換一個,‘大哥’或許會覺得“你報名字,我就該知道?你點名要人,我就該放?”
但這個名字,是聶維揚。
該……
該知道嗎?
……哦,我還真知道……
看著聶維揚身邊閃出的一道光屏,那個作不得假的名字、作不得假的稱號、高達17的等級數字,還有其上登記的、與係統公告完全對得上的事件經曆……細密冷汗從‘大哥’頭發裏滑落,流進衣領,浸濕背後衣服。
聶維揚?!那個遊戲剛開就殺了個BOSS,和華夏軍方明顯有關係的聶維揚?他怎麽會來這兒找人?
看這位通身等閑亡命徒都不敢多看兩眼的殺氣,這和讓我碰見世界BOSS有什麽區別?
‘大哥’感覺到聶維揚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慢慢咽了口唾沫。
作為帶頭大哥,屈服……或者說在小弟眼中屈服,是個致命的事。
相比之下,如聶維揚這種強者,要是他願意給出代價,或許還能稍微加以轉圜。
因為在他的認知中,強者總是擅長犧牲弱者、抹平衝突的,如今大家來了新世界,又沒了以往的法律法規束縛,他不覺得一個強者會為了這些弱者和自己翻臉——何必呢?弱肉強食是自然規律,人類之間尤擅於此,那些虛偽的道德、惡心的正義,說到底也隻不過是個偽裝、是個借口而已。
隻要給個機會,再給一些利益,每個人都可以為他所用!
說起來,這位聶先生的力量和人脈……
“您好,聶先生。”‘大哥’露出一個看似從容的假笑,對聶維揚伸出一隻手:“我是陳虎,暴虎營地的大哥。”
聶維揚的眉眼被墨鏡遮蓋,露出的地方神色不變。他不驚訝於對方沒有崩潰——他根本沒動真格。
況且,沒這點兒能耐還想管理一百多個人?
隻是聶維揚甚至沒有看對方伸出的那隻手,而是掃了一眼山洞裏,轉頭對一旁神色緊張的年輕老師下達命令:“帶人出來,清點人數。”
那男老師神色一凜,他偷眼看了看笑容僵硬的陳虎,想了想,迅速跑進山洞,對自己的學生們大喊:“收拾東西,收拾東西!國家的人來接我們了!”
“啊?!噢!!!”營地裏的學生們都高聲呼喊起來,迅速把能帶走的東西全部塞進背包——這年頭跑路可比末世之前簡單多了!
聶維揚對這位拉大旗當虎皮的行為沒什麽意見,要沒這點勁兒,也沒法在這兒保住學生足足半個月時間。
此刻,陳虎的表情已經完全冷了下來,他收回手,使了個眼色叫身邊小弟慢慢包圍了聶維揚。
“聶先生,現在可沒有法律了。”他緩緩道,聲音裏逐漸帶起一絲威脅:“我們這兒有五六十人,而您隻有自己……”
聶維揚看著蓮河一高的老師學生們在山洞外聚集,迅速清點人數後,那位老師向他走來:“人數清點完畢,聶先生……其實還有三個人……”
在聶維揚的默許下,他向著盧然等人喊:“盧然!你們三個,過來!”
“過個屁!”盧然的聲音更大,他和他的兩個朋友緊緊環繞在陳虎身邊,“你又想控製我們?!”
男老師被氣得閉了閉眼,他直接放棄了繼續交流,而是默默退後一步,低聲對聶維揚說:“對麵的營地裏有一些被坑害的女人和年輕男孩兒,他們是無辜的,純粹隻是在被……被那個。這些日子以來,他們過得……豬狗不如。”
聶維揚看了一眼學生們,沒有問這個老師為什麽明知道那些人的遭遇有多淒慘卻還是留在這裏——這些學生之中不少幾乎沒有戰鬥力,而暴虎的人……他已經看到十幾個打手了,其它戰鬥職業更是多種多樣。
世上很多地方,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就像正義與善良,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去維持。
“你們先拉開距離,待會兒帶營地裏的人一起順河往上,去朗城,把這個給他們看。”他說,順手摸出一塊扁平石頭遞給對方,“好了,跑吧。”
老師接過石頭,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這是一張利刃刻畫的地圖,翻過來其上刻著三個筆鋒利落的字:聶維揚。
他當機立斷把石板塞進背包,招呼學生扭頭就跑:“說,謝謝聶先生!”
“謝謝聶先生!!!”
學生們似乎輕鬆了一些,他們的聲音讓聶維揚想起久遠的記憶之中,還是高中生的他是如何朗讀書本的。
這些年輕孩子們笑著從他身邊跑過,而對麵的陳虎臉色冰冷,死死盯著聶維揚,抬手叫人去堵學生們的去路。
“我可沒答應他們走!”他怒吼道,“聶先生,你這麽做事,可就不太講規矩了吧?!”
“……”聶維揚輕輕歎氣,他把之前取下的一邊耳機重新戴上,終於正眼看向陳虎。
“你有所誤解。首先,我隻是下達了通知。”他說,聲音平靜,“其次,現在仍有法律。隻是總動員狀態,實行戰時製度罷了。”
陳虎眼中紫光一閃——[精神幹擾]!對目標造成精神傷害並發起精神屬性對抗!
身為極其少見的[神饋者],他得到了信仰對象的力量加持,精神屬性在對抗時將被視為雙倍數值,而他的精神已經有了45點,這讓他幾個月以來無往而不利。
看聶維揚這一身裝備,顯然是個近戰職業,不可能有多高的精神屬性!
隻要能控製聶維揚,或者隻是幹擾並殺死……
陳虎滿懷興奮與自信,盡全力驅動精神力。在他的視界邊緣,顯示著【正在進行[精神][精神]對抗判定……】
【……對抗失敗。】
陳虎:“……?”
視同90點精神屬性的對抗,失敗?
沒來得及疑惑超過一個呼吸,風暴般的劇烈痛苦就席卷了他的意識。
他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整個人栽倒在地,眼球充血,口鼻流血,強烈的神經反應讓他不斷幹嘔著抽搐,整個人卷起來,肢體扭曲如同癲癇,甚至斷斷續續地尖叫著。
黑暗在他腦海中蠕動。起初隻是視野邊緣的陰影在不安地扭動,像被火烤焦的膠片邊緣,蜷曲、發皺,然後山洞頂部開始塌陷,粘稠的黑色液體大雨般打落而把他凝結於此,山壁呼吸著,膨脹又收縮,表麵滲出細密的黑色汗珠。地麵溶解了,他陷進某種溫熱、有脈搏的肉質裏,不知是世界在發笑,還是他在沉入自己的屍體。每次都像更埋入腐爛的內髒,空氣厚重得像灌了鉛,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碎玻璃,每一根神經都在灼燒、灼燒、灼燒,分不清那究竟是碰見了一種靈魂的熱度還是單純的痛苦。
【目標正在加碼,目標正在主動發起[精神][精神]對抗……對抗失敗】
【目標正在加碼,目標正在主動發起[精神][精神]對抗……對抗失敗】
【目標正在加碼,目標正在主動發起[精神][精神]對抗……對抗失敗】
陳虎的叫聲越來越痛苦,也越來越虛弱。混亂混沌的黑暗讓他的思維崩解,在意識留存的最後一刻,他看到聶維揚低下頭看著他,他已經無法理解這個畫麵的含義。
他隻是看見光。
一道灼燃他腦海中無限黑暗的、幻映於虛空的、純淨潔白的光。
……
陳虎的氣息微薄,如風中殘燭。
山洞內外更是一片死寂,無論是一旁的盧然三人,還是周圍的小弟,亦或者還沒跑遠的老師學生,甚至是營地裏正在抬起頭的赤裸男女,都在寂靜中看著這一幕。
帶著恐慌,帶著希望。
聶維揚墨鏡後的眼睛垂下,他撤回精神力,抬步從陳虎身上跨過,順手解下背後鐵盾,架在左手。
“來個人,”他說,“給你們這位大哥講講,什麽叫規矩。”
他緩緩拔出長劍,在森寒利刃出鞘聲中掃視周邊,記下每個人的臉與眼。那些惶惑不安的、仿佛見斧鍘壓身的臉。那些越來越亮的、充滿希望的眼。
“怎麽?”他問,“沒人給他個臨終關懷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