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在周圍眾人眼中，這就是陳虎眼裏一道光芒閃過就把他自己放倒了。
    但誰都知道，陳虎不會閑著沒事兒自殺，還是以這種慘烈的方式自殺。因此，一種無聲的未知恐怖彌漫開來，讓中間的青年顯出一種更駭人的神秘。
    四麵八方，暴虎的所有人都在慢慢退開，有聰明的已經開始往林子裏鑽了，傻的扭頭就要跑回營地，或衝進學生人群劫持人質。
    學生之中的戰鬥職業在外圍環繞著中間的其它職業，黎朵帶著幾個戰鬥職業學生怒吼著擋在一群學者身前，火紅長發燃燒著飄飛，烈火般的紋路蔓延四肢！
    她高舉雙手向天，大喊：“[天光交匯]！”
    層層如火燒雲般的火光從半空中浮現，它們交相輝映，以她為中心籠罩眾人，燃燒所有靠近的目標。
    她又重重一跺腳，一股澎湃的能量灌入地下，在地表留下一個焦黑的放射痕跡：“[地火化生]！”
    火流如脈，在地下蔓延，讓冷風迅速化暖，甚至逐漸提升熱量，開始變得燙人。不過一個呼吸後，地火噴發，土石崩飛，衝得最近的幾個打手猝不及防被炸上天空，化作灰燼！
    黎朵伸手一指其中一個人。
    “[赤丹]！”
    一顆半人多高的火球匯聚，一閃而過。
    在巨大的轟鳴聲中，壓縮的火球與人體碰撞，遂而爆炸，將目標燒成灰燼，同時點燃了周邊山林！
    楊無忌目瞪口呆地看著擋在身前的少女。
    ——你說的你比我能打，是這麽個能打法？！
    我還以為你隻是能扔個火球而已啊！
    “傻愣著幹啥，跑啊！我現在就這幾招！”
    大家都差不多的等級，技能高傷害當然要用被動技能數量和冷卻時間長度來換。黎朵扭頭一把抓住楊無忌的手，拽著他跟著老師同學一起狂奔起來，施法者和學者體質相差無幾，一起跑起來倒也差不遠，楊無忌呆呆地跟著她跑，眼睛一直不敢看她的臉，隻是跟著她跳躍如火浪的長發。
    在他們身邊，其他人有的跟不上隊伍就被架著跑，還有近戰職業一把抓起個人就扛在肩膀上跑，甚至還有人尖叫著“死掉就不鮮了！廚師日常任務要我做新鮮菜啊！”而拎著六條魚背著一隻雞在狂奔，那雞一直在叨他的腦殼，旁邊一群人一邊緊張刺激的逃跑一邊哈哈大笑，笑聲在複雜中帶著輕鬆。
    山洞口的聶維揚回頭看了看那些背影。
    不得不說，他有點沒搞明白這幫孩子在笑什麽……而且一幫小孩跑起來顧頭不顧腚的，有人跟上去了都沒及時幹掉。
    算了，孩子而已，沒法用訓練有素的戰士思維看待他們。
    聶維揚反手投出手中鐵盾，圓盾帶著銳利輝光，幾個彈射擊倒了幾個追上去的打手，隨後他單手一招，鐵盾劃過一道寒光飛回，被他順手接住。
    他揮臂如鞭，帶盾側擊，‘乓！！！’一聲拍在兩個撲上來的戰士臉上，把他們拍得倒飛出去，隨後右手一劍斜削！
    ‘嚓！’
    神聖力量對黑暗的侵蝕聲滋滋作響。聶維揚甩開兩具屍體，大步前衝，如虎豹般撲向剛剛鑽進暴虎營地的人！
    現在是……殺戮時刻！
    ……
    十分鍾後，隱藏在山林中焦急等待的蓮河一高師生，終於再次看到山洞裏有人出來。
    聶維揚走出洞口，微風吹拂他的頭發，讓奇特的黑白色在陽光下飄搖。他銀色的輕甲上沾染了一絲血液，招手時隨金屬一起閃閃發光。
    學生中當即就有人跑過去，而這個銀甲黑衣的男人帶著兩個清秀少年走出來，回手指了指山洞裏。
    “去幾個膽大的女生，有衣服或者多出來的裝備的給她們穿一下。”聶維揚無奈地說，他的眼睛一直看著山洞外，“男的走遠點。”
    說著他自己也走遠了點兒，揮手喊來那男老師，把兩個少年交給了他。而其他人原本還不知道他為什麽叫女生進去還要膽大的，但當黎朵帶著幾個女學生進了山洞之後，那些遍布山洞各處的屍體甚至屍塊，還有縈繞在她們鼻尖的血腥臭氣，都讓她們心驚膽戰。
    “這看起來真不太好收拾……”一個女生喃喃，她臉色青白，已經快吐了，但還是強撐著移開目光。
    黎朵跳過一道橫貫山洞的銳直裂痕，裂痕中升起的白色光芒令人安心。
    她回頭看了一眼聶維揚的背影。
    ——這位是……生氣了？還是說，他的戰鬥方式就是這樣？
    說起來，這才幾個月時間，居然就已經有人能一挑好幾十並無傷結束。而這樣的人點名把他們從一些惡徒手裏要了出來，還把那些人全殺了，這種事兒真是……
    ……真是，走大運了！
    黎朵幹嘔了一下——就是這味兒確實不太好聞。
    她努力降低呼吸頻率，憋著氣進了營地，從背包裏拿出幾件布製裝備，還有裁縫職業學生用藤草編的衣服。走向角落裏瑟瑟發抖的女人們。
    “別，別怕……”她身上帶著溫暖氣息，慢慢靠近她們，“沒事了，有人來救你們了。”她說。
    黎朵把一件衣服圍在一個女孩身上，卻聽對方發出一聲尖銳的哭泣，一頭紮進她懷裏，嚎啕大哭起來。
    她聽聲音不對，小心地撥開懷裏女孩的頭發，卻發現這是一張稚嫩到比她本人都要小了不少的臉——要知道，她也隻是剛上高二而已！
    黎朵深呼吸，又被臭味衝得無聲幹嘔了一下。
    這一次，她心裏已經對那些屍塊毫無反感了，她已經懶得去想盧然是不是也在裏麵，甚至恨不得對它們啐一口再走——投靠暴虎這幫人，盧然還能是安的什麽好心！
    ……
    山洞外，幾個忍不住好奇心的學者圍在聶維揚身邊，一邊嚐試觀察他的臉色，一邊提出各種問題。
    “請問您之前在……”
    “朗城。”
    “您這麽強，是怎麽做到的？”
    “長期訓練。”
    “您見過那個世界BOSS嗎？”
    “世界BOSS？”聶維揚頓了一下，“二號管理員？見過。”
    “哇！”周圍學生們發出此起彼伏的震撼聲。
    “那個，請問，您的血統是，大熊貓嗎？”楊無忌看著聶維揚黑白的頭發，謹慎地問：“戴墨鏡是因為……黑眼圈比較大？”
    “……”即使是聶維揚，也有那麽一瞬間聽得有點發愣。好家夥，他這出門一趟還成國寶了？
    “不是。”他有點無奈地說，“還有別的問題嗎？我很快要去趕路了。”
    “沒有……哦，有一個。”楊無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又是一次絲滑的切換，在周圍幾個學者瘋狂使眼色阻攔之下，臉上帶起一個尷尬又不好意思的表情：“您為什麽要幫我們？明明現在的世道，強者從弱者手中奪走資源，在弱者受難時不管不顧，才是常理……我真的很感謝您，但我也想知道您的想法。”
    其他幾個學者差點把眼睛閉上了。
    楊無忌有些慚愧，但他骨子裏就這樣——在確定聶維揚極大概率不會傷害自己等人的前提下，他的確很想知道，這樣的強者，為什麽要幫助他們。
    別說什麽國家規定，現在都末世了，多少人明裏暗裏害人殺人都沒事，如聶維揚這樣強大到已經可以一定程度忽視敵人人數的人，如果他想，他隨時可以把其他人變成他的血包，汲取資源以堆高其自身力量強度。
    而且，楊無忌很確信，在他所不知的地方，肯定有不計其數比身邊人更加強大的人，正在這麽做。
    所以，聶維揚……為什麽會這樣？
    難道是因為他善？
    真的會有強者，在末世中還心懷正直和善意嗎？
    “我都這麽強了，為什麽還要從普通人手裏搶資源？”聶維揚笑了，他拍了拍楊無忌的肩膀，“新世界到處是資源，拚不來就沒有，拚得來就有。雖然大部分人拚不來，以至於舊有資源顯得珍貴萬分……
    “……但身為強大個體，就應該向外去野怪和BOSS手裏搶。要是隻能壓迫弱者、要求弱者對自己這樣的個體維持供奉，才能確保自身的力量增長……那得是什麽廢物？”
    他順手把楊無忌轉了個圈，推向不遠處抱著小女孩的老師，對方正在安排幾個學生把山洞裏救出的人帶上。
    “去朗城吧，好好過日子，小破孩別想那些有的沒的。”聶維揚說，“我還有事，先走了。”
    聶維揚快步離開。
    他沒說假話，他的確有事要先走了。
    這事兒嘛，一是繼續去找車。
    二是……
    聶維揚看了一眼背包界麵，那裏麵躺著一片刻印符文的黑石。
    【[回歸教派之證·高級教眾]
    渡空魔注視著你。
    ·使用可在地圖上標記一處最近的回歸教派據點。
    ·可憑此參與惡魔召喚儀式。】
    回歸教派，這麽早就有這種技術力了？
    聶維揚感受著身上一抹若有若無的受窺感。即使知道這不太應該，但他還是在走進山林時，露出了一個近乎無害的微笑。
    ——又是老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