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撕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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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畢。
    沈善登放下酒杯,長嘯而去。
    沈善登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但沒必要。
    《督公》踩著《色戒》上映,遠比什麽人情,什麽圈子,對沈善登來說更重要。
    論感性,他有機會幹《色戒》,絕不手軟。
    論利益,《督公》就是要對《色戒》抽骨洗髓。
    還是那句話,《色戒》非常罕見,超級罕見,劃分人群過於清晰。
    不將之撕碎,對不起這份罕見!
    《色戒》、李銨,在國內,可比柏林電影節有話題。
    能打漢奸,還能賺錢。
    沈善登都快美死了,怎麽可能放手!
    所以,在人情和世故之間,沈善登選擇了故事。
    無所顧忌。
    俞劍紅:請問,自己學生發癲怎麽辦?
    好消息,沈善登沒有鬧得不愉快。
    壞消息,沈善登有點癲。
    田力力還在思考,沈善登的故事有什麽內涵呢,隱隱有所收獲。
    等回過神,發現人不見了。
    頓時,麵沉如水。
    飯都沒吃,沈善登就跑了。
    說一千道一萬,沈善登連口都沒讓他開,把事給拒絕了。
    “我這學生,思想上一直謀求進步。”
    俞劍紅斟酌言辭道:“忘了說,他剛剛拒絕了柏林電影節。”
    田力力疑惑:“什麽,他拒絕什麽?”
    俞劍紅道:“柏林電影節亞洲選片人漢斯,要插手他的電影創作,修改他的內容。他承諾主競賽單元入圍,但我這學生最看不起這種行為,當時就和他翻臉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蔣誌強下意識否定。
    怎麽可能有內地導演會拒絕柏林電影節?
    還有柏林電影節給出主競賽提名籌碼,聞所未聞,絕不可能!
    歐洲三大主競賽,哪怕是他這種人脈強大的,也要看導演和題材。
    而且曆史題材,不是現實題材,肯定沒有獲獎可能!
    這時,田力力開口了,他若有所思道:“倒是有這回事,我聽說漢斯穆勒在通過各種方式聯係沈善登。”
    原來如此!
    田力力這才想到最近圈子裏聽到的風聲,柏林電影節選片人找沈善登都瘋了。
    沒想到裏麵有這樣的故事。
    沈善登這是真性情啊!
    瞬間,田力力也不生氣了。
    沈善登連柏林電影節都能拒絕,說出剛才的話,還算給他留了麵子,至少來見了麵。
    這孩子狂有狂的資本。
    說到底,還是他沒和沈善登這孩子說清楚。
    “不可能,絕不可能。”蔣誌強喃喃自語。
    漢斯穆勒和他是好朋友,對方一直很矜持,有著德國人的嚴謹。
    要知道,亞洲區選片人在歐洲三大裏麵,是很重要的履曆,直通藝術總監,必然是藝術總監心腹擔任。
    有時,甚至是三大藝術總監親自負責。
    經曆過亞洲選片人後,是有機會做藝術總監的。
    漢斯穆勒在他們港島這些電影買手眼中,是國際影壇的重要玩家,需要討好的對象。
    而且,柏林電影節在三大中,也是最冷傲的。
    沈善登算什麽啊?
    一部古裝片,怎麽可能!
    絕不會這樣的,絕不會!
    騙人的,一定是騙人!
    俞劍紅沒有理會失神的蔣誌強,而是笑著問田力力:“咱這飯,還吃不吃?”
    田力力稍微帶著點歉意道:“吃,當然要吃,俞主任,你別介意,我也是怕沈善登那小孩不知輕重。”
    “現在看來,你這學生確實一表人才,我是有點考慮多了。哎,當初他找我,我該幫他引薦引薦。其實選片人也是代表電影節,有些幹預,不一定是要幹預導演創作。”
    “嗬嗬。”俞劍紅輕笑,不接茬,望向蔣誌強:“那,蔣老板呢?”
    蔣誌強勉強笑著道:“吃,吃。”
    目的完全沒達到,但蔣誌強隻能內心腹誹,不好說什麽。
    眼前這兩位,一個是導演係主任,五代導演大師兄。
    俞劍紅是管理係主任,曆任很多職務,偏向行政,未來可能繼續往前走。
    蔣誌強有怨言也不能表露。
    這要是讓圈內人看到,會大吃一驚,這還是強勢的港島製片人嗎?
    田力力對蔣誌強低姿態習以為常。
    論年齡,他比蔣誌強大了一歲。
    導演這個職業,越往前拍電影越是一種特權,不單單是一種職業,也是地位的彰顯。
    五代導演,大多功成名就,在北影廠、青年廠正在擔任,或擔任過領導職務。
    外麵的什麽港台明星,老總,也就欺負欺負普通演員幕後。
    見了他們非常乖,老老實實叫一聲老師或者主任。
    沈善登一走,田力力就當是朋友聚會:“讓老鄒他們進來,蔣老板請客,一塊吃大戶。”
    俞劍紅哈哈一笑,都是場麵人。
    蔣誌強心裏暗罵不已,但也笑著點頭。
    ......
    “老板,談的如何?”
    馬有德看了眼時間,才十分鍾,沈善登這就出來了,大概猜到了結果。
    “撕破臉了。”沈善登道。
    想起田力力那倚老賣老的樣子,沈善登就好笑。
    裝什麽裝啊,不就是西方鄙視鏈最底層的玩意,還沾沾自喜,自以為在剖析社會。
    文化是沒有的,唯物辯證法是不學的,實踐是不參與的,推動行業進步是不做的,從業者生存狀況是不關心的......
    也就是八十年代、九十年代,普通人沒有話語權罷了。
    拍的幾部電影,除了學生作業拉片,從始至終沒有幾個人看,要不是家庭條件好,連導筒都摸不到的玩意。
    能力沒有,責任不擔,繆斯女神是必須要的。
    拍一部戲,和一個女演員談一段。
    沈善登掌握過劇組,劇組這種環境,特別是獨立小製作,一個導演對女演員下手,那太容易了。
    把人徐凡傷的,把這幫打著文藝耍流氓的玩意看透了,再也不願意提及五代導演。
    徐凡早年和王誌問談過,那時候王誌問是中戲老師。
    在年頭,師生戀,老少戀,導演和女演員,是一樁美談。
    毫不誇張的說,風氣直追民國了。
    在電影圈做個正常人,給沈善登的感覺,舉個不恰當但很形象的例子,有點抗戰的時候在敵後工作的味。
    騷擾周奇峰的電話,沈善登反向開盒,發現對方是在境外,用的也是虛擬賬號。
    這裏麵的水太深。
    保全自己是第一位,但也不能當一個軟柿子,還是有能講理的地方。
    這些人放在電影圈、娛樂圈隻是一小撮。
    沈善登把錄音設備,交給馬有德:“拍好了嗎?”
    錄音,偷拍,那是必須的。
    馬有德道:“我早讓人在這裏等著,拍到了蔣誌強和田力力一塊進去,也拍到了老板進去包間的照片。”
    “我覺得現在不急著用,等到《色戒》上映,我們再給沉重一擊。”
    已經規劃好了使用場景,確實是一員幹將,沈善登不由點頭:“有你辦事,我很放心。”
    說著,沈善登感覺有點餓了,剛才光表演了。
    “宴無好宴,也不管飯,還不如吃頓泡麵,咱找個地方吃飯。”
    次日一早。
    10月29日。
    沈善登便感受到了撕破臉之後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