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瑤聽著這些話，手裏的光腦差點沒拿穩。
    她抬眼看向那群興高采烈的雄性，又瞥了眼不遠處被眾人簇擁著、一臉“與有榮焉”的宦晉兄弟倆，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嗬。
    她好，她願意給他們淨化，跟這倆兄弟有什麽關係？
    為什麽要把功勞算到他們頭上？
    “我是姚瑤，獨立的安撫師，不是誰的附屬品。”姚瑤拿起光腦，對著艙內眾人晃了晃屏幕上的記錄表，語氣冷了幾分，“要排隊的趕緊報數據，不報我就跳過了。”
    艙內的喧鬧聲頓時小了下去，眾人麵麵相覷，似乎沒料到她會突然說這個。
    宦晉皺了皺眉，剛想開口說什麽，被宦錦悄悄拉了一把。
    宦錦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別說話——他太了解姚瑤了，她最反感的就是被人當成“誰的所有物”，這是她的底線。
    胖虎反應最快，趕緊報上自己的信息：“我！我先來！胖虎，汙染值78，b級！”
    有他帶頭，其他人也趕緊跟上，報數據的聲音此起彼伏，隻是沒人再提“宦晉的雌性”這種說法。
    姚瑤低頭記錄著數據，心裏那股對這個世界的不爽又冒了上來。
    在這個處處講“歸屬權”的地方，雌性好像天生就該被冠上“某某的雌性”的標簽，她的能力、她的意願，似乎永遠要依附於某個雄性才能被看見。
    她抬眼看向窗外飛速掠過的星雲，指尖在光腦屏幕上用力點了點。
    等著吧。
    總有一天，她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姚瑤，隻是她自己，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
    不僅她不是，所有雌性都不是。
    ……
    飛船送他們到達前線駐點就離開了，姚瑤這才知道，原來卡門除了基地外，有各個駐點。
    所謂卡門，其實不是一顆星球，而是附近幾顆星球連成的一片防線。
    他們到達的這個駐點是離卡門星最近的一個駐點，不僅是前線與後方的連線，同時也是前線作戰人員臨時休息的地方。
    各種物資中轉都會在這裏。
    當然了，卡門的物資並不豐盛，裏麵的貓膩姚瑤不清楚，她隻知道，要是物資沒出問題的話，鍾墨一個代理獄長也不會跑去當“海盜”，打劫物資。
    飛船的起落架剛觸碰到地麵，揚起的塵土就帶著鐵鏽和蟲族甲殼的腥氣撲麵而來。
    姚瑤跟著宦晉兄弟走下舷梯，才發現所謂的“駐點”，遠比她想象中簡陋。
    放眼望去，整片黃土地上錯落著幾十頂灰撲撲的臨時帳篷，帆布上打滿補丁，風一吹就獵獵作響，像是隨時會被撕裂。
    帳篷之間散落著幾排活動房屋，金屬外殼被風沙磨得斑駁，露出底下鏽跡斑斑的骨架，窗戶上甚至還糊著透明塑料布，大概是玻璃早就被流彈擊碎了。
    唯一像樣點的建築是駐點中央那座稍大的活動房屋，門口掛著塊掉漆的牌子，上麵用紅色塗料寫著“指揮中心”，字跡被風雨衝刷得有些模糊。
    “就這？”宦晉皺著眉踢了踢腳下的碎石，“比我們上次休整的廢棄礦洞還破。”
    宦錦倒是習以為常，指著指揮中心旁邊的帳篷：“駐點都這樣，能遮風擋雨就不錯了。我們先去登記，然後找地方安頓。”
    正說著，一個穿著褪色作戰服的雄性從指揮中心走了出來，看到他們，臉上露出幾分驚訝：“雙宦小隊？你們怎麽來了？任務不是明天才開始嗎？”
    “提前過來適應環境。”宦錦遞過身份磁卡，“這裏就你們一個小隊駐守？”
    “可不是嘛。”那雄性接過磁卡刷了一下，語氣帶著倦意，“其他隊天不亮就出去清剿了，有的去了三號星的蟲巢邊緣，有的去了隕石帶那邊——最近蟲族活躍得厲害，人手根本不夠用。”
    姚瑤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見帳篷區靜悄悄的，隻有幾個負責看守物資的雄性在搬運箱子，動作慢悠悠的，像是耗盡了力氣。
    遠處的倉庫是用鐵皮搭的簡易棚子，門沒關嚴，能看到裏麵堆著半舊的能量彈和幾箱壓縮餅幹，連個像樣的防護罩都沒有。
    “你們的住處安排在東邊那排帳篷，”守點雄性指了指最邊緣的幾頂帳篷，“雖然舊了點，但比外麵的好——至少沒漏雨。”
    姚瑤跟著宦晉往東邊走，腳踩在沙礫地上，每一步都陷下去半寸。
    她注意到那些活動房屋的門都虛掩著，偶爾能瞥見裏麵擺著上下鋪的鐵架床，牆角堆著沾滿油汙的作戰靴，空氣中彌漫著汗水、機油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這裏的物資……”姚瑤忍不住開口，她看到有個年輕雄性正蹲在帳篷門口，用一塊破布擦拭能量刃，刃口都有些卷了。
    “別指望了。”宦晉嗤笑一聲，“駐點的物資都是挑剩下的，好東西早就被那些老牌小隊瓜分了。我們這次帶的補給夠多，不用跟他們搶。”
    宦錦補充道：“駐守的小隊負責物資中轉，看著清閑，其實最容易背黑鍋——上次有批淨化劑在這兒丟了，駐守隊隊長被鍾墨關了半個月禁閉。”
    姚瑤點點頭，心裏總算明白為什麽鍾墨要去當“海盜”了。
    就這駐點的條件，別說提升戰鬥力，能讓駐守的雄性維持基本生存就不錯了。
    她走到自己的帳篷前，拉開拉鏈，一股潮濕的黴味撲麵而來。
    裏麵隻有一張折疊床和一個掉腿的小桌，牆角還有幾個黑色的蟲洞，大概是上次駐點被蟲族偷襲時留下的。
    “我去拿點驅蟲粉。”
    姚瑤沒跟他客氣：“好。”
    能讓自己好受點，憑什麽不讓自己好受點？
    她嬌氣點怎麽了？
    又不是讓他們做他們做不到的事情。
    這裏條件簡陋，是卡門防線裏無數個駐點的縮影。
    它們像一顆顆不起眼的釘子，釘在這片荒蕪的星域裏，支撐著防線的運轉，也藏著無數雄性的掙紮與生存。
    一種沒有明說，但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的說法——這些在前線的雄性除了是戰爭機器外，同時也是消耗品。
    否則那麽多“爭強好勝”的雄性，光管理他們就要耗費不少資源。
    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他們就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