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駐點出發時，天邊剛泛起魚肚白。
    姚瑤坐在改裝過的越野車裏，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荒漠，心裏還在琢磨著會不會碰到其他清理小隊——畢竟這麽大的防線，總該有協同作戰的隊伍吧？
    “別等了，看不到人的。”宦晉握著方向盤，瞥了眼後視鏡裏的姚瑤，語氣帶著點習以為常的淡漠，“卡門的前線防線拉得最長，危險等級也是最高的，人手向來緊張。有時候出來做任務，幾個月見不到其他小隊的人影都正常。”
    他指了指遠處被風沙半掩的金屬殘骸：“聽他們說，之前有支小隊在隕石帶失聯，他們找了三個月才找到他們的飛船碎片——這裏就是這樣，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成了誰的墳墓，沒人敢紮堆走。”
    姚瑤沉默著點了點頭，看著車窗外越來越荒蕪的景象。
    原本零星可見的駐點標記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裸露的岩石和深不見底的峽穀，偶爾能看到蟲族爬行過的巨大痕跡，像一道道醜陋的傷疤刻在大地上。
    越野車在崎嶇的地形上顛簸了整整六個小時，直到正午時分才抵達指定的清理地帶。
    這裏是一片廢棄的礦區，鏽蝕的傳送帶像巨蟒的骨架纏繞在岩壁上，空氣中彌漫著蟲族特有的酸腐味，壓得人胸口發悶。
    “到了。”宦錦率先跳下車，從背包裏拿出探測儀，屏幕上跳動的波紋顯示附近有微弱的生物信號，“都藏好，別出聲。”
    一群人迅速分散開來，鑽進廢棄的礦洞或岩石縫隙裏。
    姚瑤跟著宦錦躲在一塊巨大的黑曜石後麵，透過石縫往外看，隻見宦晉帶著三個小隊成員貓著腰，像獵豹似的竄進礦區深處——他們負責摸底，確認蟲群的分布和等級。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每一秒都像被拉長了。
    姚瑤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和遠處偶爾傳來的蟲族嘶鳴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寂靜。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能量槍，這是宦錦硬塞給她的，說是以防萬一。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光腦裏傳來宦晉的聲音，帶著點喘息，卻很清晰：“安全，隻有幾隻零散的 c級蟲族，已經處理幹淨。沒有發現蟲巢跡象，可以現身。”
    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姚瑤跟著宦錦走出藏身之處，才發現這片礦區比想象中更大——廢棄的冶煉爐歪斜地立在中央，旁邊堆著小山似的礦渣，鏽跡斑斑的鐵軌延伸向黑暗的礦洞深處，看著像某種怪獸的食道。
    “動作快點，先打掃出一片空地。”宦錦拍了拍手，指揮著隊員們行動，“把蟲族屍體拖到遠處焚燒，檢查礦洞是否有坍塌風險，順便找找能用的物資——這裏以前是提煉能量晶的，說不定能撿到漏。”
    隊員們立刻行動起來。
    胖虎和幾個力氣大的雄性拖著蟲族屍體往峽穀走去，滋滋的灼燒聲很快傳來，伴隨著刺鼻的焦糊味。
    另一些人則拿著探測儀檢查礦洞，時不時傳來敲擊岩石的悶響。
    姚瑤沒什麽體力活可幹，便跟著宦錦在附近勘察。
    她注意到礦區邊緣有幾間還算完好的值班室，雖然門窗都沒了，但牆壁是鋼筋混凝土澆築的，比帳篷安全得多。
    “這裏可以當臨時駐所。”姚瑤指著值班室，“清理一下，能擋風遮雨，還能防低等級的蟲族偷襲。”
    宦錦看了一眼，點頭同意：“行，讓他們先把這裏打掃出來。你去車裏拿睡袋和淨化劑，我去看看宦晉那邊的情況。”
    等姚瑤抱著物資回來時，值班室已經被清理出個大概。
    隊員們合力搬開了堵門的碎石，用消毒水衝刷著地上的汙漬，胖虎正蹲在角落裏修理損壞的通風口，嘴裏還哼著跑調的歌。
    “首席安撫師，你看這桌子還能用！”一個年輕隊員舉著塊掉漆的金屬板跑過來，臉上沾著灰，卻笑得很燦爛，“擦一擦就能放東西了！”
    姚瑤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影，心裏忽然湧上一股莫名的情緒。
    這些在基地裏看起來或桀驁或木訥的雄性，到了前線卻異常默契，哪怕條件簡陋，也總能想辦法創造出活下去的空間。
    這讓姚瑤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男人之間的友誼”——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值班室的地麵剛用消毒水拖過，還泛著潮濕的水光，外麵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能量槍響，伴隨著蟲族尖銳的嘶鳴。
    姚瑤手裏的睡袋還沒來得及鋪開，就被宦錦一把拉到牆角：“別動，待在這裏。”
    他話音剛落，就抄起能量刃衝了出去。
    姚瑤扒著破損的窗框往外看，隻見七八隻青灰色的蟲族正從礦洞深處湧出來，它們有著鐮刀似的前肢，外殼泛著金屬般的冷光，正是剛才宦晉說的 c級蟲族。
    雙宦小隊的隊員們已經分散開來，胖虎舉著能量槍精準地射擊蟲族的複眼，另幾個隊員則揮舞著能量刃砍向它們的關節，動作利落得像是演練過千百遍。
    宦晉的蛇尾在地上一甩，卷起一塊碎石砸向領頭的蟲族，趁它踉蹌的瞬間，能量刃已經刺穿了它的甲殼。
    墨綠色的體液噴濺出來，帶著刺鼻的腥氣，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反手又是一刀，解決了撲過來的另一隻。
    戰鬥結束得很快，前後不過十分鍾。
    當最後一隻蟲族倒在地上抽搐時，隊員們已經累得直喘氣，額頭上的汗水混著灰塵流下，在臉上衝出一道道痕跡。
    “媽的，這些蟲子怎麽跟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似的？”一個隊員拄著能量刃罵了一句，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宦錦檢查了一遍蟲族的屍體，確認沒有漏網之魚，才朝姚瑤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示意她可以過來了。
    姚瑤會意，悄悄走出值班室。
    陽光照在蟲族的屍體上，泛著詭異的光澤，墨綠色的體液在地上匯成一灘灘小水窪。
    這些蟲族的甲殼雖然堅硬，但腹部的連接處相對柔軟，剛才隊員們的攻擊大多集中在那裏。
    宦錦不動聲色地走到她身邊，看似在檢查武器，實則用身體擋住了其他隊員的視線。
    他知道姚瑤需要這些蟲族的血肉來修煉，從決定帶她隨軍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掩護她的準備。
    姚瑤對上他的目光，無聲地說了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