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交易。
    鮫人頭領沉默了。
    它守護這塊殘片，守護著族人的靈魂，已經有千年之久。
    它不相信任何人。
    但葉長之身上那純正的玄水宮氣息，和他身後那名弟子身上與它們同源的詛咒，又讓它不得不產生一絲動搖。
    最終，它看了一眼身後那些痛苦掙紮的族人靈魂，又看了一眼石磊腿上那熟悉的黑色咒文。
    它緩緩地點了點頭。
    “好。”
    它同意了。
    得到鮫人頭領的同意，葉長之不再猶豫。
    “清月，準備好你的《冰心玉壺功》，等下我會讓你配合我，一同淨化這些靈魂。”
    “是，師尊。”蘇清月立刻應道。
    另一邊，鮫人頭領緩緩遊到那座小型祭台前。
    它伸出利爪，在自己胸口一道猙獰的傷疤上狠狠一劃，一捧暗紅色的、夾雜著黑色咒力的血液，滴落在了祭台的凹槽之中。
    嗡！
    整個海底祭壇，仿佛從沉睡中蘇醒。
    地麵和石柱上的玄水宮符文，逐一亮起，形成一個巨大的、覆蓋了方圓百丈的陣法。
    那塊懸浮的鎖妖塔殘片，在陣法的激活下，光芒大作！
    一道道柔和卻充滿威嚴的白色光芒，從殘片中釋放出來，化作點點光雨，灑向四周。
    這，就是淨海神光！
    是克製穢水咒最本源的力量。
    被神光照耀到的靈魂虛影，痛苦的嘶吼聲立刻減弱了許多，但它們身上的黑色鎖鏈，卻依舊牢固，無法掙脫。
    “神光的力量……太弱了……”鮫人頭領嘶啞地說道，“想要……完全淨化……必須有人……承受神光……將其……完全激發！”
    它指向那塊鎖妖塔殘片。
    “但……神光之力……霸道無比……會與體內的穢水咒……激烈對抗……肉身……會承受……巨大的痛苦……九死一生……”
    它話音未落。
    “我來！”
    石磊想都沒想，直接站了出來。
    他拍了拍自己結實的胸膛，咧嘴一笑：“師尊，不就是挨打嘛，這個我最擅長了！”
    葉長之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去吧，守住心神，這是你的機緣。”
    得到師尊的肯定，石磊再無顧慮，大步流星地走到了祭台中央，盤膝坐下。
    鮫人頭領見狀，眼中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它利爪一揮，那塊鎖妖塔殘片便緩緩飄到了石磊的頭頂。
    萬千道淨海神光，如同一道瀑布，瞬間傾瀉而下，將石磊的身體完全籠罩！
    “啊——！”
    神光入體的瞬間，石磊就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咆哮。
    他隻感覺有兩股截然相反的力量，正在自己的體內瘋狂地衝撞、撕扯！
    一股，是霸道純淨的淨海神光，要淨化他體內的一切汙穢。
    另一股，是陰毒頑固的穢水咒餘毒，死死地盤踞在他的經脈血肉之中，不肯退讓。
    他的皮膚表麵，一會兒浮現出聖潔的白光，一會兒又湧起詭異的黑氣。
    肌肉寸寸撕裂，又在神光的修複下瞬間愈合。
    筋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咯”聲，仿佛隨時都會斷裂。
    這種感覺，比之前任何一次挨打都要痛苦百倍！
    但石磊死死咬著牙，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
    “挨打……就能變強！”
    他的挨打神體，在這一刻被動激發到了極致！
    破壞！修複！再破壞！再修複！
    在這個痛苦的循環之中，他體內的雜質被一點點排出，肉身的強度，正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瘋狂提升！
    他身上的氣息，也開始節節攀升！
    轟！
    不知過了多久，石磊體內傳來一聲悶響。
    一股強大的氣浪以他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
    他體表的最後一絲黑氣，被徹底逼出，消散在神光之中。
    煉氣境二重！
    在這次神光淬體之中，他不僅解了毒，還因禍得福，修為成功突破！
    “就是現在！清月！”葉長之低喝。
    蘇清月早已準備多時，她催動冰心訣，精純的寒氣配合著那被完全激發的淨海神光，化作一片聖潔的冰蓮，籠罩了整個祭壇。
    那些被束縛的鮫人靈魂，在雙重力量的淨化下，身上的黑色鎖鏈寸寸斷裂。
    它們扭曲的麵容逐漸變得平和，對著葉長之等人和鮫人頭領，深深地鞠了一躬，隨後化作點點光斑，消散在海水中，獲得了真正的解脫。
    隨著靈魂被淨化，那頭鮫人頭領身上的黑斑也褪去了大半，眼中的理智恢複了更多。
    它對著葉長之，用已經清晰許多的語言說道：“多謝……恩人。”
    “鎖妖塔的主體，在廢港以東百裏的‘沉霧島’上，但那裏……被一隻更強大的血鯊妖王守護著，它是玄燁當年的幫凶。”
    葉長之收回那塊已經變得有些暗淡的鎖妖塔殘片。
    就在殘片落入他手中的瞬間，他懷裏的玄水宮玉牌，忽然發出一陣嗡鳴。
    兩件物品，產生了共鳴！
    隻見玄水宮玉牌的表麵，光華流轉，竟然浮現出了一幅簡易的海島地圖。
    地圖上，清晰地標注著“沉霧島”的位置，以及島嶼中心一個被紅點標記的地方。
    紅點旁邊，寫著五個小字。
    “水靈珠核心封印處”。
    解決了海底祭壇之事，師徒四人返回了廢港。
    石磊的毒已解，修為還有所精進，讓他興奮得一路上都在揮拳踢腿，感受著體內爆炸性的力量。
    廢港依舊死氣沉沉，但在葉長之的【破識之瞳】下，卻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跡象。
    港口那幾座還算完好的廢棄建築裏，多了幾道陌生的氣息。
    “師尊，好像有人在監視我們。”林風也察覺到了。
    葉長之點點頭，帶著弟子們尋了一處僻靜的破屋暫時落腳，表麵上不動聲色，實則已經將那幾道氣息鎖定。
    一共五個人，都刻意收斂了氣息，但他們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陰冷靈力波動，卻瞞不過葉長之。
    更重要的是，在【破識之瞳】的視野裏，他清楚地看到，那幾個人的腰間，都佩戴著一枚刻有特殊暗紋的黑色令牌。
    那令牌的樣式，與當初在宗門時，蕭辰身上那塊，幾乎一模一樣！
    “蕭辰的人。”葉長之心中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