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平的話讓眾人心中一凜。
    最終，他隻是讓劉大壯生了火，煮了一鍋最普通的糙米粥，裏麵放了些野菜和一點點肉沫提味。
    即便如此，當那混著肉香的米粥味飄散出去時，依舊引得周圍無數饑民暗暗吞咽口水。
    張平給每個人都盛了一碗，連剛剛被嚇破膽的王魁都有。
    隻是，當那個一直跟在王魁身後，一臉倨傲的家仆王學才伸出手時，張平卻像是沒看見一樣，直接跳了過去。
    王學才的臉一陣青一陣白，肚子不爭氣地“咕咕”直叫，聞著那霸道的香味，口水幾乎要流下來。
    而另一邊的王魁，早已沒了半點大少爺的架子。
    他端著那碗熱粥，隻覺得這是他這輩子吃過最香的東西。
    看著張平的側臉，眼神裏不再是之前的輕視和不屑，而是滿滿的敬畏。
    從張平救下他，再到此刻的安排，每一步都顯露出他從未見過的冷靜與智慧。
    王魁心裏清楚，如果沒有張平，自己今天別說喝粥，恐怕早就成了那劫匪匕首下的亡魂。
    他默默地喝著粥，下意識地朝張平身邊挪了挪，仿佛隻有靠近這個男人，才能獲得一絲安全感。
    而那個名為柱子的乞丐，正捧著和眾人一樣的粥碗，狼吞虎咽，熱淚混著米粥一同滑進喉嚨。
    這不僅僅是一碗粥，這是活下去的希望，是尊嚴，是追隨強者的憑證。
    張平沒有理會王學才的窘迫，他端著自己的碗，慢條斯理地吹著熱氣，目光落在柱子身上。
    “吃飽了，就該說說正事了。”
    柱子聞言，連忙將最後一口粥咽下，抹了抹嘴，身體下意識地坐直了些，姿態恭敬。
    “大爺您問！小的知無不言！”
    “這城外的地，都是荒地？”張平的指節輕輕敲擊著粗陶碗的邊緣，發出清脆的聲響，仿佛在敲打著每個人的心弦。
    “回大爺，可不就是荒地嘛！”
    柱子歎了口氣，眼神黯淡下來，“原本都是有主的好田，大旱一來，顆粒無收，田主要麽跑了，要麽……就跟這屋裏的那位一樣了。現在官府默認，誰有本事開墾，那地就算是誰的。可……”
    柱子話鋒一轉，臉上露出譏誚與無奈。
    “可這地不是白給的。等你辛辛苦苦把地開出來了，就得去衙門裏報備入冊，每年按著你開出來的畝數繳稅。要是交不上來，或者地荒廢了，官府立刻就把地收回去，轉手就賣給城裏的那些大戶。”
    “咱們這些泥腿子，到頭來，就是給那些地主老爺白白開荒，最後連人帶地，都得賣給人家當佃戶。”
    張平的眸子深處，一道精光一閃而過。
    他明白了。
    這套路，簡直是為兼並土地量身定做的陽謀。
    官府既不用出半分力氣，又能憑空多出熟地和稅收，而那些世家大族，則能以最低的成本，不斷地將這些流民的血汗成果吞入腹中。
    可這陽謀的漏洞，也同樣巨大。
    那就是，如果開墾的人，有能力繳稅，有能力一直耕種下去呢？
    “開荒！”
    劉大壯“砰”地一聲把碗放下，粗獷的臉上滿是幹勁。
    他一身的力氣早就憋得難受，此刻聽到有地可種，簡直比吃了十斤肉還興奮。
    “少爺！俺明天就去！給您開出百畝良田來！”
    “用什麽開？”張平一句話，如同一盆冷水，澆熄了劉大壯的熱情。
    眾人一愣，隨即麵麵相覷。
    是啊，他們兩手空空，別說鋤頭，連把像樣的柴刀都沒有。
    “柱子，”張平的目光再次轉向這個地頭蛇，“這地方，哪兒有工具賣？”
    柱子臉上露出為難，指了指貧民窟深處一個隱約有火光跳動的方向。
    “有……倒是有一家，是這附近唯一的鐵匠鋪。隻是那家……”
    “帶路。”張平不容置疑地站起身，將碗遞給一旁的夏清荷。
    他轉頭吩咐：“清荷，你和翠花收拾一下屋子，今晚先將就一晚。大壯，跟我走。”
    夜色漸深，貧民窟裏死氣沉沉，唯有那家鐵匠鋪，像一隻黑暗中睜開的獨眼，散發著紅光。
    還未走近，一股混雜著汗臭、鐵鏽和煤煙的熱浪便撲麵而來。
    一個赤著上身，渾身肌肉虯結如同山岩的大漢，正揮舞著鐵錘，將一塊燒紅的鐵坯砸得火星四濺。
    “買東西？”大漢眼皮都未抬，聲音如同兩塊鐵石在摩擦，粗糲而傲慢。
    “買鋤頭。”張平的聲音在叮當的打鐵聲中顯得格外清晰。
    大漢這才停下手中的活計，用鐵鉗夾起那鐵坯扔進水槽，“呲啦”一聲，白霧蒸騰。
    他轉過身，用一雙被火光映得通紅的眼睛打量著張平。
    當他的目光落在張平那身雖然陳舊但依舊整潔的秀才袍上時，嘴角咧開毫不掩飾的嘲諷。
    “鋤頭？有。”
    他隨手從牆角一堆廢鐵般的農具裏，踢出一把東西。
    那鋤頭木柄粗糙，滿是倒刺，鐵製的鋤頭尖小得可憐，上麵坑坑窪窪，鏽跡斑斑，仿佛一用力就會斷成兩截。
    “一兩銀子一把，概不還價。”
    一兩銀子！
    劉大壯的眼睛瞬間瞪圓了！
    在鄉下，一兩銀子足夠一戶普通人家幾個月的嚼用了！
    就這麽個破爛玩意兒，竟敢要一兩銀子？
    張平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一兩銀子，便是一千文銅錢。
    他瞬間就想通了之前那官差許諾的“青牙山百文賞錢”的勾當。
    就算真有流民拿到那一百文，還不夠買一把這種劣質到極致的鋤頭！
    這分明就是官府和這鐵匠鋪蛇鼠一窩，聯手做局，將流民的最後一點價值都榨幹！
    見張平沉默不語，那鐵匠的譏笑聲更大了。
    “怎麽？嫌貴？沒錢就滾蛋，別在這兒礙手礙腳，耽誤老子做生意！”
    就在這時，張平的腦海裏，一道冰冷的機械音悄然響起。
    【檢測到宿主對‘高質量農具’的迫切需求，係統商店已自動篩選相關商品。】
    【是否開啟商店界麵？】
    升級後的係統，竟然如此智能？
    張平心中一動，意念微轉，一個隻有他能看見的湛藍色光幕在眼前浮現。
    光幕之上，琳琅滿目。
    【現代工藝高碳鋼鋤頭：一體鍛造，堅固耐用，破土省力。售價：10積分。】
    【多功能工兵鏟：砍、挖、鋸、切，荒野求生利器。售價：15積分。】
    ……
    看著那些閃爍著金屬光澤，設計精良的現代工具，再看看牆角那堆“廢鐵”，張平的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