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龍那句“不過嘛”一出口，林無悔就知道，這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他心裏暗罵一聲，李雲龍這老狐狸，提拔人還帶個鉤子。
    “團長，您有什麽條件，盡管說。”林無悔麵上不動聲色。
    李雲龍的目光從林無悔的臉上，挪到了那兩車武器彈藥上，笑容意味深長：“小子，你這個排長我李雲龍認了。”
    “可你手底下就那麽十幾號人，擴編成一個排，撐死也就三四十號人。”
    “我問你，這麽多的歪把子，還有擲彈筒，你用得過來嗎？”
    他繞著板車走了一圈，伸手拍了拍一挺機槍的槍托，搖了搖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這可都是殺鬼子的好東西，放在你手裏，有一大半得在倉庫裏睡大覺，這不是浪費是什麽？你小子把握不住啊。”
    林無悔心裏差點笑出聲。
    好家夥，繞了半天，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這番話說的，好像不是他想搶，反倒是幫自己解決難題一樣。
    新一團從上到下，果然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搶東西都搶得這麽理直氣壯。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的王鐵膽先急了。
    他可是眼巴巴盼著這批武器能充實他們連的，剛才林無悔也點頭默認了。
    “團長！這……這可不行啊！”
    王鐵膽一個箭步衝上來，急得滿臉通紅，“這些武器，無悔兄弟是答應給我們三連的！我們連正缺家夥呢！”
    李雲龍眼睛一瞪，眉毛擰成了個疙瘩，扭頭就衝著王鐵膽吼：“你小子嚷嚷什麽？我是團長還是你是團長？”
    “什麽你的我的，整個新一團的家當，都是老子的！你三連缺家夥，我一營二營就不缺了？我團部警衛連的槍還是漢陽造呢！你別在這兒給老子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王鐵膽被這一通吼，脖子一縮，頓時像霜打了的茄子，蔫了。
    他苦著一張臉，求助似的看向林無悔，可迎上李雲龍那要吃人的眼神，最後隻能委屈巴巴地退到了一邊，眼睜睜看著李雲龍大手一揮，他警衛連的戰士們就跟狼見了肉似的撲了上來。
    “團長，這……這得留一半吧？”
    張大彪看著警衛員們恨不得把車板都拆了的架勢，小心翼翼地湊上來商量。
    “滾蛋！”李雲龍一腳踹在張大彪屁股上，“老子心裏有數！”
    警衛員們動作麻利，三下五除二，就把車上一半的歪把子機槍、擲彈筒，還有大半的彈藥都搬了下來。
    王鐵膽在一旁看著，心疼得直抽抽，感覺像是自己身上被割了肉。
    分完了贓，李雲龍這才心滿意足地轉過身，笑嗬嗬地看著林無悔，一副哥倆好的樣子：“小子，我拿你幾挺歪把子，不生氣吧？”
    “報告團長，不生氣。”林無悔回答得幹脆利落。
    他當然不生氣，反而覺得這李雲龍越來越有意思。
    土匪作風，卻又坦蕩得可愛。
    “我手底下人少，確實用不了這麽多武器。與其放著生鏽，不如交給團長統一調配，讓這些武器在戰場上多殺幾個鬼子，才算是物盡其用。”
    “哈哈！好！”李雲滿意地拍了拍林無悔的肩膀，這次的力道輕了不少，“我就欣賞你小子這個氣度！不像某些人，”
    他斜了王鐵膽一眼，“跟個守財奴似的，沒出息！”
    王鐵膽把頭埋得更低了。
    李雲龍心情大好，聲音也愈發洪亮：“你小子放心，老子虧待不了你！排長的任命，回去就給你辦！另外，這次的功勞，老子親自給你報上去，給你請功！頭功！”
    “頭功”兩個字一出口，人群裏又是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我的娘嘞，團長玩真的啊！這才幾天，排長加頭功？”
    “廢話！你帶一個班，端了鬼子一個加強小隊，外加一個炮樓的偽軍，繳獲這麽多東西，不給你頭功給誰？這功勞，報到旅部去都夠格！”
    “也不知道這頭功能給個幾等功？三等功是跑不了了，說不定能混個二等功！”
    戰士們的議論聲裏，羨慕蓋過了嫉妒。
    在八路軍裏，一切都憑戰功說話，林無悔這戰績，硬得誰也說不出一個不字。
    偵察班的人群裏，張虎激動得臉都憋成了豬肝色。
    他一把摟住旁邊李有才的脖子，死命地晃悠：“聽見沒！咱們班長，哦不，是咱們排長了！排長要記頭功了！咱哥倆這回，真是跟對人了！”
    李有才被他晃得七葷八素，也咧著嘴傻樂：“那……那班長升了排長，咱……咱們偵察班是不是也得擴編？排底下可得有三個班長呢！”
    這話一出，周圍幾個偵察班的老兵眼睛都亮了。
    幾個相熟的戰士已經開始提前跟張虎道喜了。
    “虎子，恭喜啊！排長升了，你這個副班長肯定是第一個扶正！”
    “那還用說！虎子作戰勇猛，又是排長的左膀右臂，這個班長位置，除了他還有誰？”
    張虎被誇得飄飄然，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嘿嘿直笑，好像班長的任命狀已經揣在他懷裏了。
    就在這全營上下喜氣洋洋的時候，李雲龍的警衛員氣喘籲籲地從指揮部那邊跑了過來，臉上帶著一股興奮勁兒。
    “團長！”
    “什麽事？慌慌張張的！”李雲龍正高興，看他打斷了氣氛，有點不耐煩。
    “審出來了！團長，林排長抓回來的那個鬼子少尉，嘴裏的情報全都撬出來了！”
    李雲龍臉上的不耐煩瞬間消失，眼睛一亮：“哦？說！這裏沒外人！”
    警衛員點點頭，壓低聲音，但足以讓周圍一圈人都聽清楚：“那鬼子少尉說，這兩天，鬼子會有一個運輸大隊，從陽泉出發，準備往柳縣送一批過冬的物資！全是棉衣棉被！”
    棉衣棉被！
    這四個字像是一塊巨石砸進了平靜的湖麵，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雲龍大喜過望，他抬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感受著空氣裏越來越重的寒意，猛地一拍大腿，
    “他娘的！真是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老子正愁今年冬天弟兄們怎麽過，小鬼子就主動送上門來了！”
    他霍地轉身，麵對著一營的全體官兵，目光如電，聲音裏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興奮和殺氣。
    “弟兄們，都聽見了！鬼子要給咱們送棉衣棉被來了！咱們要不要？”
    “要！”全營的戰士齊聲怒吼，聲震四野。
    “那咱們該怎麽辦？”
    “搶了他娘的！”
    “好！”李雲龍振臂高呼，“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準備準備，跟老子幹一票大的！”
    “把鬼子的棉衣棉被都給搶過來！到時候，保證大家人手一套新棉服，一床暖和的新棉被！”
    “好！”
    “殺！殺！殺！”
    戰士們的熱情被徹底點燃，一個個嗷嗷叫著，士氣高漲到了頂點。
    在這艱苦的年代，一套棉衣一床棉被，有時候比一條命還重要。
    張大彪激動過後，冷靜下來，走到李雲龍身邊問道：“團長，鬼子一個運輸大隊，兵力可不少，起碼有一個加強中隊的鬼子護送。咱們要不要跟二營、三營通個氣，聯合行動？”
    李雲龍擺了擺手，臉上帶著絕對的自信：“不用！二營三營正在外麵穿插襲擾，一時半會兒抽不開身。”
    “再說了，對付他一個運輸大隊，還用得著全團出動？傳出去，別讓人家笑話我李雲龍兵多欺負兵少！光咱們一營，就夠他喝一壺的！”
    他回頭看了一眼林無悔，又看了看那兩車武器，眼裏的光芒更盛了。
    “現在，咱們家夥硬，兵也精！怕他個鳥！”
    命令下達，整個營地瞬間就動了起來。
    戰士們奔回營房，擦拭武器，檢查彈藥，磨礪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