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8章 女帥的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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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
穆清影的聲音斬釘截鐵,每一個字都帶著金戈鐵馬的殺伐氣,砸向眼前死寂的院落。
然而,這足以喝退千軍萬馬的聲音,卻像是撞上了一麵無形的牆。
聲音沒有傳出院牆半寸,被吞噬得一幹二淨。
回應她的,是更深沉的死寂。
那間門窗緊閉的破屋,在暮色中像一頭蟄伏的凶獸,用沉默本身,構築起最極致的蔑視。
穆清影握著劍柄的手,指節收緊。
在她開口之前,所有手段都已用盡。
神念探入,如泥牛入海。
軍陣煞氣靠近,被無形消融。
最細微的一縷真元,剛觸及院門的範圍,就從存在的層麵被直接抹除。
不是對抗。
不是格擋。
甚至沒有一絲能量逸散的漣漪。
就是“消失”。
一種不講任何道理的、絕對的法則。
這片小小的冷宮,被一道至高的秩序籠罩。此地,便是禁區。
而她,大夏鎮國元帥,屠戮北境妖族如割草芥的女武神,在這道秩序麵前,竟生出一種麵對天威時的無力感。
她的力量,她的意誌,她引以為傲的一切,在這裏都失去了意義。
一股灼熱的恥辱感衝上心頭,混雜著對這未知力量的悚然,要動搖她的神魂。
但她終究是穆清影。
從屍山血海中趟出來的穆清影。
恐懼,隻會燃起她更熾烈的戰意。
她吸了一口氣,將那股帶著腐朽氣息的空氣壓入肺腑,強行鎮下了心神的震蕩。
既然所有試探都毫無意義。
那就隻剩一條路。
用這具肉身,親自踏入這片禁區!
穆清影伸出戴著玄鐵手甲的右手,將銀色戎裝上並不存在的褶皺一絲不苟地撫平。
她扶正了腰間那柄飲過妖王之血的龍紋長劍。
每一個動作,都緩慢而鄭重。
她在宣告。
用一個武人最莊重的方式,向裏麵的存在宣告。
我,穆清影,來了。
她抬腿,軍靴踏過腐朽的門檻,踩在院中厚厚的枯葉上。
“哢。”
這聲脆響,是這片死寂天地間,唯一的雜音。
也是她,踏入神之禁區的證明。
…
屋內。
鳳淵盤膝而坐,眼都未睜。
穆清影在門外的一切,神念的湮滅,內心的波瀾,都如掌上觀紋,清晰映照在他的識海。
《混沌帝經》自行流轉。
他的身軀,自成一方宇宙,自有其道則。
在這樣一方初生的混沌世界麵前,穆清影那所謂的神海境巔峰神念,是什麽?
是吹過星河的一縷微風?
是落向太陽的一粒塵埃?
不。
連塵埃都算不上。
根本無法被察覺。
“有點意思。”
鳳淵心中古井無波。
這就是淩傲雪倚仗的鎮國基石?大夏皇朝最頂尖的戰力?
弱。
太弱了。
弱到讓他連睜開眼睛的興趣都沒有。
他的感知,早已隨著功法運轉,超越了這座皇城。
他“看”見,數百米外,紫月宮中,那個刁蠻的公主淩紫月正煩躁地砸碎了滿桌的瓶罐,腦海中卻不受控製地,一遍遍回放著他掃地的背影。
他“看”見,皇宮深處,女帝淩傲雪正批閱著奏折,眉宇間有一絲揮之不去的燥鬱。那是源自“先天魅魔道體”的因果在牽引,讓她莫名感到一陣空虛。
他“看”見,角落的雜役房內,老太監福海正感受著洗髓丹帶來的新生,渾濁的老淚無聲滑落,幹癟的身軀在微微顫抖,那是脫胎換骨的喜悅。
眾生萬相,皆在一念之間。
這種感覺,讓他愈發覺得,淩傲雪那場自以為是的退婚,是多麽可笑。
那不是羞辱。
那是她此生,贈予他最大的造化。
至於門外這個,自己踏入“牢籠”的女元帥……
鳳淵睜開了眼。
一雙漆黑的眸子,沒有焦距,卻似倒映著諸天星辰的生滅。
也好。
就用你,來稱量一下這混沌道體的分量。
…
與此同時,紫月宮。
“滾!都給我滾出去!”
劈裏啪啦一陣亂響,名貴的瓷器被掃落在地,化為一地碎片。
宮女們嚇得麵無人色,連滾帶爬地逃出大殿。
殿內,隻剩下淩紫月粗重的喘息。
她盯著銅鏡裏那張又氣又惱,臉頰卻莫名發燙的臉,恨不得一拳將鏡子打碎。
腦子全亂了。
是鳳淵那張俊美到讓她心慌的臉。
是他那雙平靜到可怕的眼睛。
是他拿著掃帚,認真掃地的背影。
是他輕描淡寫說出“我很喜歡”時,那讓她無法理解的從容。
這些畫麵,像中了魔咒,在她腦子裏瘋狂打轉。
那個她鄙夷了五年,視作皇姐汙點的男人。
那個卑微如螻蟻,隻會跟在身後的舔狗。
怎麽會是這樣?
他怎麽敢是這樣?!
穆帥那張冰山一樣的臉,和那句質問,又浮現出來。
“你也感覺到了?”
感覺到了什麽?
是鳳淵的變化?還是那座冷宮裏,藏著連鎮國元帥都感到棘手的恐怖?
好奇!
一股無法抑製的好奇心,像野火燎原,燒得她坐立難安。
她第一次發現,自己對鳳淵,一無所知。
而現在,她瘋狂地想知道!
鳳淵!
你身上到底藏著什麽秘密!
你到底是誰?!
…
冷宮,庭院。
穆清影站定。
當她整個人完全進入院子的那刻,那股壓力驟然暴增。
不再是無形。
而是化作了實質。
空氣粘稠如水銀,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重的阻力。
她感覺自己體內的真元、煞氣,一切屬於她的力量,都被一種至高的秩序強行壓製、封禁。
在這裏,她的道,是偽道。
她不是站在一座破院裏。
她是孤身一人,站在了另一方世界。
一方,由敵人主宰的世界。
但,她的脊梁依舊挺得筆直。
如一杆插入大地,寧折不彎的槍。
“我乃大夏元帥,穆清影。”
她的聲音不高,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份量。
“閣下既在此地,何不現身一見?”
“還是說,隻敢做藏頭露尾之輩?”
話音,剛落。
“嘎吱——”
那扇看起來一碰就碎的破舊木門,在令人牙酸的聲響中,向內,打開了一道縫隙。